看著母親歇斯底裏地大發作,吳放歌心裏也難受,天下的父母除了極個別,沒有不疼自己子女的,隻是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次一認錯,就等於以後做任何事都被綁住了手腳,所以他一咬牙,幹脆把事兒給做絕了,要是老天有眼,讓自己這一生能飛黃騰達的話,再回來盡孝道吧。
他這麼想著,提起旅行袋,扭身就往門外走.
“你給老子站住!”母親怒吼道:“你身上的衣服是老子買的,要走給老子脫下來。”
吳放歌知道母親並沒有那麼心狠,隻是她沒什麼文化,不像父親那麼會講道理,隻不過是想借著這個狠話讓他服個軟留下來而已。
吳放歌果然站住了,他緩緩地轉過身,對母親說:“媽,你真想做那麼絕?”
母親自以為得計,說:“我絕,我沒有你絕。”
吳放歌說:“是啊,是沒有我絕。”他說著,開始脫衣服。
父親見了,慌了神。一邊埋怨母親,一邊過來勸兒子:“兒子,你別這樣,你媽也就是說說。”
母親也急了,說:“老頭子,你讓他脫,他是我生的,我才不怕他脫衣服。”
吳放歌就真個把今天買的裏外衣服都脫完了,就剩個褲衩背心兒,然後又換上自己的舊軍裝,然後提起旅行袋,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隨著哐當的一聲關門聲,母親先是楞了幾秒鍾,隨後就爆發出一聲:“天咧~自己的兒子啊。”跟著大哭。
父親一看這下麻煩了,也就顧不上兒子那頭,過來勸母親:“你別急,兒子仗都打了幾年了,不會有事的。”、
母親早就哭了一個滿臉花說:“可他身上沒得多少錢的嘛。你快去把他喊回來嘛。”
吳放歌出了門,回想起當年私下去驗兵最後離家的情景,簡直何其相似。雖說那次也是被母親罵出來的,可後來聽說吳放歌所在的部隊上了前線,連識字都不多的母親卻專門去買了一份全國地圖來,沒事就趴在上麵看。由於有兩世的記憶,這一出門就接連的想起母親對他的好來,越想越難受,最後幹脆就在筒子樓下轉身跪倒,自言自語地說:“媽,我這次為了我的前途,對不起您了,等以後我要是真的發達了,一頂好好孝順你。”說完,砰砰砰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一抬頭,正好看見父親從樓裏走出來,趕緊站起來扭身就走,父親幾步跟上說:“兒子,別走,有話好說嘛。”
吳放歌站住,轉過身對著父親說:“爸,有些話,還真的不是那麼好說的。”
父親歎了一聲,撓撓頭說:“你媽……有點兒更年期,而且就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吳放歌說:“就是因為知道才受不了。爸爸,我當了四年兵,已經被人罵怕了,不想回到家還受這待遇。”
父親無語。
吳放歌又說:“再過兩三天,估計我托運的行李也就到了,麻煩你幫我收一下單據,我自己去車站取。”說完他轉身又走。
“等等兒子。”父親說著,去摸口袋“你……身上錢夠不夠啊。”
吳放歌看著父親的手僵直在口袋裏,笑道:“爸,家裏的錢不是都歸媽媽的管的嗎?”
父親尷尬地笑了笑。
吳放歌看著父親瘦弱的身軀,覺得挺可憐的。父親自幼成績優秀,自青年時代起,更是學貫中西的俊傑,隻可惜學問雖大,卻不精通人情世故,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一流的人才做學著,三流的廢物當領導。雖然一肚子激憤,卻還是改變不了現實。吳放歌突然抱了父親一下,然後說:“爸爸,我下次再回家的時候,一定給家裏換一套大房子。”
父親笑著說:“不用,學校的宿舍樓馬上就要蓋好了,咱家不缺大房子,就缺人回來住。”
“我走了爸爸。”吳放歌說著,再次轉身,這次是真的走了,盡管又聽見父親在後麵呼喚,他卻再也沒有停下來。
吳放歌從家裏出走,卻一時沒有地方可去,雖說城裏附近有幾個戰友,但都不太熟識,人家又忙著嫁人團聚,哪裏顧得上照顧自己?還有以往的同學,此時不是才大學畢業,就是參加工作不久,也都是自顧不暇的時候。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先臨時找家小旅館住下的好,然後在找個便宜的房子安頓下來吧。
東城區是新區,雖說是政府的所在地,但是此時還沒有熱起來,房子蓋了很多,但大多空著,唯一熱鬧的地方時一家蔬菜批發市場,吳放歌徑直去了那裏,在一家住著販夫走卒的小旅店暫時住了下來,因為想清靜一點,就特別奢侈地要了一個小單間,每天的住宿費是二十元,這可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