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縱橫的臉轉向屋外,看著水藍長袍男子迷離的眼,“從來沒有嗎?”
“從來沒有。”輕淡地,迷離的眼中卻閃著動人心魄的光芒,“我隻想娘好好的活著,沒有恨。想南宮貫眾也好好地活著,沒有悔。”
“那你呢?”
沒有回答。
再也忍將不住,蒲團上的人竟撕心裂肺地哭出聲來。“你還是走吧。有軒……軒兒在,我不會有事的。”
“你能確定他知道真相後不會對你不利?”
猛地一震,“他……他為什麼要害我?”驚惶地搖著頭,“不會,絕不會,軒兒他不會害我的。”
蒼白地一笑,水藍的長袍被夜風輕輕揚起,“我不會放過任何的可能。”蒼白的笑收斂住,迷離的眼隱透出堅毅的光,“我已經輸過一次,我絕不會容許自己再輸一次。”
風過,佛堂外幾株花樹在月夜中影影綽綽。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素衣在睡夢中被驚醒。
門口慘白的臉在夜色下猙獰可怖。
素衣急急地爬將起來,披上衣,撐了燈。
玄冷的目光失了昔日的顏色,枯槁無神。
白衣的男子佇在門口,一動不動,儼然一具行屍。
心劇烈地跳動,素衣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忽地,白衣男子衝入房中,一把扯起她的手,眼神如霧迷蒙著,陡地將她壓倒在床,瘋也似地去撕扯她的衣裳。
腦子裏一片空白,死力地掙紮著,沒有任何思索,扯下發間的紫玉釵,閉上眼朝這個對他肆虐的男子刺去。
背部陡地一麻痛,神誌失常的白衣男子清醒過來,臉際卻拂過複仇般的快意,陰鷙地笑著,起身離去。
素白的衣裳上綻放著血色的紅蓮,在昏黃的燈光下隱隱泛著幽碧,消失在如墨的夜際。“戀獄。”
譏屑地輕笑著,響徹空漠的夜際。
“我竟中了戀獄。”
原來一切,剛一開始,便已注定。
月光下映著紫芒的那隻玉釵,注定是我的劫數。
原來我的人生竟是如此地可笑。
十六年的怨恨,十六年的處心積慮,到頭來竟是在為他人作嫁衣裳。
到如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欲死的痛感蔓布全身,死神正在前方揮手招募。
灰白的眼角卻晃動著一絲水藍的淡定。
抬起頭來,慘冽地撐起笑容,“果然我一開始便在你的局裏。”
淡淡的溫柔的笑意,水藍的發帶宛若他的淒涼無奈地在風中縷縷飄散,“這世上的人,誰都在局裏。”哀哀歎了一口氣,蹲下身來,“不過,你現在死便不在我的局裏。”
地上撂下一個藥瓶。
“服食三日,以毒攻毒,你體內的戀獄自會解去。”
“慕容靈修現在在山莊內,靜王不敢輕舉妄動。你隻須應付好山下那群人便是了。”
淒冷的血涔涔地滴淌,白衣男子冷冷地笑著,“你現在讓我活,是讓我幫你退敵嗎?”
“遺恨山莊是你的,從來都不是我的。”水藍發帶飄飛在額前,遮住了淡漠的眼。
淒愴的笑聲響絕夜空,“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吧。”拾起藥瓶,拔出瓶塞,倒出一顆藥丸毫無猶豫地服了下去。
墨夜裏一聲長長的太息漸漸遠去。
看著水藍的身影緩緩消逝,他陰鷙地笑著。
我會一直在你的局中嗎?哼哼,你也在我的局中。
陰暗的笑意濃如這深沉的墨夜,如昨晚那般深寂的墨夜。
“好戲?”蘇玉竹蹙眉問道。
“她身患絕症,命不久矣。”指了指地上的粉衣女子,他神秘地笑著,“可偏偏喜歡上她的兩個男子也是身患絕症,也是命不久矣。”眼神驟變得刻毒無比,“倘若他們三人中隻有一個人可以活,讓她來選取的話,她會選誰呢?”陰冷的笑意充斥四溢。
“那自然是選她自己了。”蘇玉竹淡淡道,回過身去繼續念她的經文,顯是並無興趣。
“她絕不會。”
“你很了解她?”
“她太簡單,簡單到有些癡傻。”
“所以你喜歡她?”
“我若是喜歡她,便不會看她的好戲了。”
“你肯定她不會選自己嗎?”
“癡有時是很可怕的。”玄冷的目光驟一凝結,“看綠綰就知道了。”
木魚聲嘎然止住。
“那我倒有些想看看這場好戲了。”蘇玉竹恨恨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