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占武家在平平淡淡中走進了五十年代末,楊占武也娶妻生子了。楊占武媳婦的肚子按楊占武的說法就是不爭氣,一連生了四個丫頭。老楊家是單傳,楊占武非常著急,總想生個帶把的。當媳婦生第四個姑娘的時候,他給起名叫滿桌,意思是已經夠一桌了,下個該是小子了。可第五個孩子生下來又是個姑娘,這一下可令楊占武大失所望。孩子多,家庭困難,讓楊占武感到負擔太重,和媳婦一商量,決定到此截住吧。所以,第五個姑娘就取個小名叫截住。這一回楊占武可死心塌地了。楊占武說媳婦肚子不爭氣,媳婦就一勁埋怨他的種不好。俗話說,栽什麼種子結什麼果,你栽的是苞米,非得要長出高粱來,那不是讓巧婦做無米之炊嗎!媳婦說的在理,打那以後,楊占武再也不埋怨媳婦了。這時候的楊占武也已經是白雲山林業局的一名正式工人了。七十年代初,楊占武被調回飛雲浦林場當場長。在這裏,他認識了一個從SD來做臨時工的徐大壯。有一次,楊占武領伐木工們正在伐木頭,一棵直徑五十多公分,三十多米高的大紅鬆已經拉透了還不倒,大家一勁喊“順山倒嘍,順山倒嘍!”可這棵紅鬆就象是特別強的東北大漢一樣的倔強,就是直立不倒。無論想什麼辦法,伐木工們有的脫衣服往山坡下撇,但都無濟於事,大紅鬆還屹立在山坡上,紋絲不動。所有的人都無計可施,人們都分散開,遠離這棵大樹,誰也不敢靠前。就在這種緊關接要的關鍵時刻,隻見徐大壯慢慢的走進了大樹。
大壯,危險呀!楊占武喊。
出生的牛犢不怕虎,大壯是不知這站立不倒的大樹的厲害呀!一個老伐木工人說。
徐大壯就象是沒聽見大家在為他擔心一樣,他靠近大樹,趴在鋸口上聽動靜。鋸口裏發出了絲絲的響聲,十分可怕。大家又都在為徐大壯的撤離擔心。去時容易,離時難呀!伐木工人都知道這個理兒。象這種屹立不倒的大樹,隻要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它就會怦然倒地!這麼粗,那麼高的一棵大樹,儼然是個龐然大物。如果被它碰著,輕者,胳膊腿砸折,重者,砸成肉醬。這徐大壯就象一個亡命徒一樣,他不顧生命的安危,竟敢挺而走險,大家都為他捏了一把汗。正在大家為這棵大樹犯難的時候,徐大壯站了起來,他突然瘋了似的快速向山坡下跑去。由於他跑的速度很快,帶起了一股風,這棵大樹借著他跑的風力向山坡傾斜,並不時的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徐大壯加快了速度,他狂奔了起來,突然,他被一根藤條絆倒。人們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隻聽“哢嚓”一聲巨響,大樹向徐大壯絆倒的地方轟然倒下。大家都嚇得不約而同的“哎呀”一聲,有的人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人們不敢看,閉上眼睛的人連眼睛也不敢睜,因為他們誰也不願意看到這個一朵花沒開的毛頭小夥子轉眼間變成血肉模糊的肉泥。大樹倒下了,雖然人們不敢看,但有幾個膽大的人關切地向大樹倒的地方跑去。大家的想法是,就是徐大壯被砸成肉泥也得把屍體抬回去。等大家到跟前找到徐大壯時,卻見他站在樹邊瞅著大家,在癡癡的笑。大家驚喜,這可是有驚無險呀!奇跡。人們眼瞅著大樹向徐大壯倒下的地方倒下的,他怎麼會安然無恙,毫發無損呢?難道是大家看花了眼?或是徐大壯有什麼特異功能?要不就是山神爺在保佑他。樹倒的地方砸出了深深的一道坑。是不是撞見鬼了?大家疑疑惑惑,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瞅著徐大壯。徐大壯明白了大家的想法,他“哈哈”大笑了起來。把大家笑得心裏發毛。
你怎麼還活著?有人哆哆嗦嗦的問。
俺們明明看見了大樹砸在了你身上,你咋沒……?下麵的話沒說。
哈……徐大壯一陣爽朗的笑聲過後,操著一口濃重的SD口音說,怎麼,你們都以為俺被大樹砸死了哪?告訴你們,費勁,俺靈巧得很。你們以為俺是鬼,俺是魂,來吧,看一看,俺是人,是一個完整的人。徐大壯的話說完,大家才敢靠前,這個摸摸徐大壯的手,那個摸摸徐大壯的頭發,摸遍了他的全身。楊占武笑了,他心中冉冉升起了一種愛慕之情,他認為徐大壯是個有福之人,福大命大,造化大。將來把大女兒嫁給他準錯不了。他笑著說,大壯,你小子真是有福之人,今天你大難不死,日後必有後福,俺大夥為你祝賀!今兒晚上到俺家,別忘了,一人拿一個菜,我家還有點麅子肉,咱為他慶賀一下。楊占武是場長,他的話當然是有號召力的啦,大家一致讚同。那時候不講什麼AA製,楊占武的這種說法也不是什麼進步,是因為那時候的東北一到冬季,家家隻能吃白菜,蘿卜,土豆和酸菜了。別的菜連想都別想。但飛雲浦人喝酒可不含糊,他們從不挑菜,隻要酒準成就行。(不是假酒)一個人喝個斤八兩的鬧的玩。
傍晚,夕陽西下,伐木工人都下了班。大家回到家,(先各自回家)然後,都到揚占武家聚齊,有拿野豬肉的,有拿凍魚的,有拿鹿肉的。嗬!一頓豐盛的酒宴就這樣開始了。徐大壯是獨身,老哥一個,一人吃飽了全家不餓,他就例外了。喝酒時,他說不吃肉,大家信以為真。等酒過三巡以後,他道出了實情,他不是不吃肉,他的理由十分充分,讓人折服。他說,同在一個地球,(由小到大)同是一個長白山,同時生活在一片森林裏,按正理,野生動物才是這片林子裏的主人,我們沒有理由去侵犯它們,更沒有理由去殺害它們!
它們是人類的朋友,人類必須善待它們。那時候徐大壯就知道動物與人的關係,但他還不懂得人也是動物,隻不過是高級動物而已。究竟高多少,隻不過人的大腦思維能力強,人會說話。但鳥有鳥語,獸有獸語。也有的人禽獸不如,淨幹些傷天害理的事!
徐大壯一口肉沒吃。有的人笑話他,說他傻,放著這麼好的野味不吃,簡直就是傻透腔了。徐大壯可不這麼認為,他用滿嘴的SD話,振振有詞的講什麼保護動物,和同住一座山林呀,朋友呀,把大家說得雲山霧罩,懵懵懂懂。可楊占武卻不那麼認為,他恨黑瞎子,他恨那個讓他的父親改變了人生的黑瞎子。他和徐大壯有了異樣的看法,認為徐大壯的腦袋出了問題,人怎麼能夠和野獸為伍?他認為徐大壯的說法純粹是渾蛋邏輯,是謬論。他反駁了徐大壯。他舉例說明了父親被黑瞎子禍害的經過。徐大壯如要不喝酒,他會讓服楊占武。可酒壯英雄膽,一斤酒下了肚,他就是一個不服天朝管,咬個蕨子強的強驢。按人們的說法,他就是SD省倔縣的人,他犯倔了。他說楊占武的父親是自作自受。是他拿槍去打的黑瞎子,又不是黑瞎子先咬的他,還不是想圖財害命,結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偷雞不成蝕把米呀。徐大壯的話讓楊占武聽的很不舒服。心想,這個小子太強,可強歸強,楊占武還是喜歡徐大壯的勇敢,熱心腸和能夠吃苦耐勞的精神。最主要的一點是看中了他的人品。更看好的是他喝酒的豪爽。酒品看人品嗎。楊占武對徐大壯刮目相看,有一個很高的評價。楊占武有五個姑娘,大的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楊占武從側麵打聽到徐大壯在SD老家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他是孑然一身來到東北闖蕩的。楊占武有了把大閨女嫁給徐大壯的想法,回家和媳婦核計來核計去,認為把大女兒楊秀秀嫁給徐大壯,讓徐大壯作個倒插門的上門女婿,比較穩妥。雖然是這麼核計好了,但還沒和徐大壯說,隻是一廂情願,還不知徐大壯有什麼想法呢!人家是否久住長白山,還是暫住?對徐大壯有了納婿的想法。剛才徐大壯喝點酒,當著大夥的麵反駁他,說楊樹槐被黑瞎子舔純屬自找,咎由自取。他要不去打黑瞎子,黑瞎子能急眼嗎,它不急眼能舔他嗎?黑瞎子又沒到他家去舔他。說得楊占武啞口無言!雖然徐大壯給楊占武說得下不來台,但由於楊占武對徐大壯有了良好的印象,也就沒和他計較。全飛雲浦林場的人沒有不怕楊占武的,因楊占武業務過得硬,是白雲山林業局的標兵。他對林場管理得很嚴格,讓林場的工人望而生畏。徐大壯不管天,不管地的一頓放炮,很卷楊占武的麵子,大家替徐大壯捏了一把汗,生怕他的話激怒了楊占武。他徐大壯隻不過是林場的一個臨時工,一個盲流,說開除他易如反掌,那隻不過是楊占武一句話的事。可讓大家搞不懂的是,楊占武非但不急眼,恰恰相反,他倒微笑著說,好,你小子說得好,在咱們飛雲浦沒人敢頂撞我,你小子敢,有種,我欣賞!所有的人都造糊塗了,不知楊占武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也不知是吉,是凶是禍是福?反正楊占武不但沒急眼,相反態度和藹可親,讓你始料不及。
楊占武想把楊秀秀嫁給徐大壯。有了這種想法,楊占武決定請徐大壯到家吃頓飯,讓他和大女兒楊秀秀互相見見麵,如果相互都看中了,就讓媒人從中一撮合就成了。
這天,從林子裏回來的路上,楊占武說是要請徐大壯到家吃飯。場長請客,徐大壯受寵若驚。雖然不知場長請客為哪樁?但場長請客這個麵子總得給。再說了,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徐大壯到合作社打了兩大棒子酒。到場長家喝酒總不能空著兩隻手吧!
在去楊占武家的路上,徐大壯撞見了傻麅子和大喜鵲兩口子。傻麅子姓沙,看長相,呆頭呆腦,傻了巴幾,可老沙的心眼可多的去了,山裏人形容人奸,心眼多常用的一句話就是倆猴不換。說這個人太奸,倆猴不換。給奸人起外號就反的起,本末倒置,管奸人叫傻麅子。用的是反義詞,管傻人叫小鬼,什麼王小鬼,李小鬼的,這樣的人準缺心眼。傻麅子的媳婦話多,飛雲浦人管她叫話癆,每天眼睛一睜開,話匣子就打開了,幾乎全飛雲浦的人沒有一天聽不見她說話的,象山裏的大喜鵲,叫喳喳的不停。飛雲浦人送她個綽號,叫大喜鵲。她好東家出,西家進的拉呱,好保媒拉纖,在她的嘴裏就沒有保密的事,她要是知道點什麼事,不出一上午,準得讓飛雲浦家喻戶曉,婦幼皆知。這不,徐大壯拎著兩大棒子白酒,一出合作社就碰見了傻麅子和大喜鵲,讓徐大壯躲閃不及。隻聽大喜鵲老遠就喊上了,大壯,拎兩棒子酒去誰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