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被定在那裏,一動不能動,我也完全陷入一片糊塗之中,玉墜為什麼喊他桀炎?他明明是銀貓,不是鳳國二皇子!
銀貓朝我而來,我朝後退著,哐當撞到了鐵欄上,因為玉墜的那一掌,胸口依然有些疼,我緊握著欄杆,對上他的眸子,心虛爬滿心扉:“你……你,你別再過來,我根本不認識你!”
下一秒,他的手便捏住我的麵具,清冷的神情折射出更冷的溫度:“不認識,方才你又喊我什麼?”
我語噎,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可我也沒想到,換了一張臉,他也能這麼快就認出我。
他的手摩挲著我的臉,輕吐:“殺人,好玩麼?”
依舊是那副迷惑眾人的魅相,可我也再次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一幕,瞬間所有的“心慌氣短”消失。他,即將和香柔訂親;他,是香柔未來的夫婿;那麼,又為何還要這樣的對我?
我握住了他的手,移開:“公子,你還要我說幾遍,你認錯了人。”
“公子?”多多在身後喊道,轉身就看到香柔帶著一些人也進了地牢,她的目光從銀貓身上落在我拉著他的手上,雖然相隔較遠,但也能察覺到那視線的異樣。
心思一動,我噗通跪下,攥著銀貓的衣服說道:“公子,我們真的不是有意在書房偷聽的,我們是為了追小姐的狗才跑進去的,求公子為我們做主。”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多多卻嗬道:“你這個醜八怪,少主因為你們受傷,還想求饒!”
“多多,住口!”香柔嗬道,然後對左右的人說:“把那個綠衣女子帶出來。”
幾個人進來要帶走玉墜,我站起來推開那些人:“你們想幹什麼?是少爺自己衝出來受傷,不關她的事情!”
“我哥要見你。”香柔對銀貓說道,肩膀忽被人一坎,我卻沒有的摔在地上,有一隻手環住了我,隱約看到玉墜被帶走,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靠在陰涼的地牢內,柔柔發脹的肩膀,望著昏暗的牢房,慢慢爬起來,搖著鐵牢:“來人呐,來人呐……”可我喊了半天也沒有人。
玉墜被帶走了,不知道風家人會怎麼對她,我繼續喊著,可是喉嚨喊破了,也沒有見到一個人。坐在地上,看著幽暗的道口發呆,他們該不會殺了玉墜,銀貓知道她是公主,而麵具男受傷是為了保護玉墜,風莊主不應該再殺她。
但是那個麵具男為何要拚死保護玉墜呢?銀貓為何又是鳳國二皇子?
倚在一腳,揪著一根草絲,不時的看向牢房外,怎麼也看不到一個人,心煩意亂的時候,終於聽到有腳步聲。那日帶著銀貓來的看守人端著一些飯菜過來了,他打開門,將碗丟在地上:“該吃飯了!”
碗扣在地上,菜也落了一地,他鎖上牢門要離開,我連忙爬起,急切的問道:“大哥,你知道被帶走的那個綠衣女子現在怎麼樣了嗎?”
“怎麼樣了?你們害死了少主,莊主沒下令殺你們,就算便宜你們了!”那看守人惡聲惡氣的說道。
害死少主,麵具男死了?
“那玉墜呢,你們把玉墜到底怎麼樣了!放我出去!”我怒喊道。
“哼。”那人冷哼一聲離開。
我跪在了地上,麵具男死了,怎麼會死了呢?
晚上時那看守人又來給我送飯,我靠在牆邊,從身上拿出那顆滿是窟窿的珠子,裝作絕望的樣子,衝那人喊道:“大哥,你能不能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那看守人看到我手中的珠子,眼冒金光,他走過來:“醜丫頭,你有什麼要說的?”
“少主被我害死了,我想自己也是活不成了,隻可惜了我這傳家之寶也要陪著我一起去死。大哥這幾日一直不辭辛苦的照顧我,我理應結草銜環,烏鴉反哺的報答您!我身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報答大哥的恩情,隻能將這顆珠子送給大哥。希望我死後,大哥不要讓我曝屍荒野,好歹挖個坑把我埋了,讓我有立身之地。”我說得聲淚具佳,“大哥,你過來,我將珠子交與你。”
“好,好,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一定幫你選塊風水寶地。”他傾身而來,我抬手用力在他頭上一錘,啪登一聲,他就倒在了地上,收回珠子,抹幹眼淚,我爬了起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還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可這珠子又是什麼玩意?那看守人一看就金光閃閃,也是個價值連城的東西?那……我又是誰?我若是南瓜,怎麼身上帶著這麼多的“可疑物品”?
銀貓說,南瓜是他的娘子;玉墜又管銀貓叫桀炎,銀貓知道玉墜是公主……好亂呐!沒空再想那麼多了,我就一口氣跑出了地牢,偷偷摸摸回到了房間,拿出了包袱,將包袱裏的斧子插在身後,係上包袱,我開始在黑夜中潛行,尋找玉墜。
奇怪的是,並沒有聽到什麼哭聲,安靜得不可思議。麵具男若是死了,玉墜會不會已經被殺了,腦袋被人割下來祭主了?越想越怕,同時總覺得身後怪怪的,似乎有東西跟著我,猛然回頭,隻剩下一片黑暗。我沿著牆影一步步的走,依稀記得那日誤闖麵具男的院子的方向。
我又慢慢靠近一個院子,隻盼望著這個院子就是,蹲在角落裏往裏麵張望,再次看到讓我心肝俱碎的一幕。紅色的燈籠掛在兩邊,迎風擺動,燈籠下,香柔坐在柱子上抱著銀貓,依偎在他的懷中,銀貓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發絲。
“哥會好起來的。”香柔囈語。
“嗯。”銀貓輕“嗯”了一聲。
“隻有鬼伯能救我哥,但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如果那個女人還在的話,我哥就有救了。銀貓,把那個女人找回來吧,隻有她可以救我哥!銀貓,我真的好怕……我們經曆了那麼多磨難,為什麼上天還要這麼殘忍!”香柔悶聲道。
“香柔,他不會死。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出她來。”銀貓道,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我縮了回來,這裏就是麵具男的住處,原來他還沒死。頭靠在牆壁上,他和香柔真的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銀貓,你這個大色貓!
一股壓迫之勢迎麵而來,清淡的香氣也隨之飄蕩,他的衣衫飄動,掃過我的臉,縱使在黑暗中看不清麵容,也能感覺他逼人的氣勢。仰頭看向他,明知道看不到什麼,我還是怔怔的望著。
“銀貓,怎麼了?”香柔跑了過來,拉住了銀貓的手臂問道。我站起身:“小姐,是我,小瓜。”
我咬重了自己的名字,輕聲道。
“你怎麼在這裏?”香柔冷然問道,“你是逃出來的?”
“我認識鬼伯,我可以救你哥。”我攥緊手,擲地有聲的說道,銀貓與香柔皆是沉默。我繼續說道:我……剛才聽到你們的談話了,隻有鬼伯能救你哥,我是鬼伯的嫡傳弟子,我可以救他,但你們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再說一遍,你是誰?!”肩膀忽然被一摁,我就被銀貓推到了牆上,他摳著我的肩膀,活像發現了什麼重大秘密一般。
“我是……是,鬼伯的嫡傳……二弟子。”猛然響起自己的另一個身份和樂公主就是鬼伯的嫡傳弟子,我連忙改口。
銀貓壓得我的喘不上氣兒來,他冷然問道:“你還有師姐?”
“嗯?你怎麼知道我有個師姐?我師姐就是青鸞國的和樂公主,她大名遠播,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我麵不改色的扯謊道。
“和樂公主是你師姐?”香柔似乎也聽說過和樂公主,我應道:“嗯,是啊,她就是我師姐。可惜嫁給百櫻國七王爺不到一個月就病死了,我師父哭得差點上吊,我那可憐的師姐啊。”
“師姐……”銀貓重複著,一隻手掐著我的下巴,“你說,讓我們答應你一件事情,什麼事情?”
“放了玉墜,這點小事,銀公子也是可以做主的吧?”我沒反抗,任他掐著,他略帶低沉的問道:“你說是鬼伯的嫡傳二弟子,你又怎麼證明?”
空氣有些凝結,我笑了笑:“這世間隻有我師父能救治的人都是無藥可救的人,小姐與公子恐怕還未找到我師父,少主就已經……我是不是又有何重要,救活少主不就證明了。銀公子,你說呢?”
“好,你去救他,我信你。”良久,銀貓鬆開我說道,心高高的躍起,他說信我。
“我不信她!她是誰,銀貓你又清楚嗎?我不會讓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救治我哥!”香柔投了反對票。
我莞爾一笑:“小姐,我若救不活少主,小姐可以讓人殺了我,我將自己的命抵給他。死馬當活馬醫,總比坐以待斃強。”
手頃刻被狠狠捏住,他似警告一般陰騭的說道:“他若死了,我會給他陪葬,可聽清了?”
呀!他,他要去給麵具男陪葬?想起大家說得銀貓好男風,他喜歡麵具男?頓時,思如泉湧,那他為何還要娶香柔?
手依舊被捏得很痛,我隻好附和:“聽,聽到了,我一定不會讓他死,但你們要馬上放了玉墜!”
“你真的是鬼伯嫡傳的二弟子?鬼伯遁世十幾年都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卻接二連三的蹦出他的兩個嫡傳弟子,你說和樂公主是你師姐?但你為什麼來我風家莊做丫鬟?”風莊主又開始質疑,我在遠處打量著麵具男,即使病倒了還帶著銀質麵具,他到底長成什麼恐怖樣子?
我從懷中拿出那塊腰牌,轉頭看了銀貓一眼,說道:“這是一個姓金的人臨死時托我上風家山轉交給風莊主的,他說金家神女卷已經被幽竹教奪走,他讓我告訴風莊主,絕不能讓幽竹教找到所有的神女卷,否則,天下必亡。所以我才來風家山,但不知道怎麼進來,隻能充當丫鬟上山了,可一直沒有找到風莊主。”
風莊主拿過腰牌,仔細看了一下:“是金家的腰牌!那你知道金和是被誰殺死的?”
我搖了搖頭:“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應該是個高手,一劍穿透了他的心髒。”
“哥!”正說著,香柔忽然叫了一聲,就見麵具男一口噴出許多的血,風莊主一把麵具男:“允兒,允兒!”銀貓又封住了他的穴道,衝我喊道:“快過來救他!”
我跑過去,剛要翻包袱,想到了包袱裏的東西,便抬頭對他們道:“你們要出去,我才能救他。”
“什麼,讓我們出去!”風莊主一聽急了,我繼續說道:“你們這麼多人圍著我,我會緊張害怕,一緊張害怕,就可能拿錯了藥,少主也就可能吃錯了藥。”說著,風莊主的手就像蛇一般朝我而來,銀貓替我生生擋住了他那掌:“莊主、香柔,就按她說得做吧。”
“小丫頭,你若敢玩花招,我不會輕饒了你,香柔,我們出去。”風莊主硬生生的收回手,起身帶著香柔離開。銀貓起身,我不自覺抓住了他的衣角:“銀貓……”最終放開,“沒什麼。”
轉頭看他關上門離開,我連忙從包袱裏拿出那黑色的瓶子,倒出了一粒。鬼伯一共給了我三粒起死回生丹,一粒已經救了鳳國的皇後,這一粒要救眼前這個男子,還有一粒。
“咳咳……”麵具男劇烈的咳嗽著,鬼伯說隻有人快死了的時候吃才有效,那麼他是不是快要死了?我拿著藥搖了搖他:“喂,你快要死了嗎?如果快死了,你就告訴我一聲。”
麵具男並沒有反應,試了試他的鼻息,呼吸微弱,其他的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麼怎麼判斷他死了沒死?看臉色應該知道吧,但他帶著個麵具,又怎麼看呢?
“哥們,對不起拉,我是為了救你,而且你不會長得很嚇人,是不是?”我慢慢揭開他的麵具,麵具男卻一把攥住我的手,氣若遊絲的問道:“你是誰?”
“我要救你啊,你別怕!”手一掀,麵具被我掀了下來,手僵持在半空,呼吸也停了,看著那張臉,忘記了一切。那張臉溝壑嶙峋,如同被門擠過一樣,那般的猙獰可怕,可那張臉見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猶記那日嫁到七王府,見到那張鬼魅一般的臉,那日雖匆匆憋了幾眼,卻也嚇得我心肝亂跳。也許,一生也難忘記。
“秦醉陽……”我脫口而出,這張臉為什麼會在這裏?他是……七王爺秦醉陽?不可能!秦醉陽是王爺,他怎麼會在這裏呢?或者真的隻是巧合,這個人也被毀容了?
“嗯。”麵具男閉著眼,手還攥著我的手腕,卻應了一聲,我頓似被雷劈了一般,我又試著叫了一聲:“秦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