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去勸勸她吧。”我推門想進去,秦禹墨道:“她哭夠了就沒事了。”
等了片刻,屋裏漸漸安靜了下來,推開一點細縫去看,就見玉墜躺在了床上,屋內淩亂不堪,能砸的都成了碎片,立著的都倒了,比台風刮過還要凶猛。關上門,我低聲道:“她……好像睡著了。”
咕嚕,肚子也叫了一聲,我捂著肚子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秦禹墨道:“讓她睡吧。早飯也該備好了,小瓜姑娘若不介意,可一同用早膳。”
我正愁自己沒丫鬟做了去哪裏蹭飯,我也確實餓了,一大早的膽戰心驚又加上玉墜的這麼一折騰,我身心疲憊了:“沒,沒關係嗎,會不會打擾你?我剛剛沒了丫鬟做了,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吃飯呢。”
“不會,平日也是我一人用飯。”秦禹墨卷起一絲笑容道,我也跟著笑了笑:“不打擾就好。”
跟著秦禹墨去他那裏,他的侍衛見到我略微驚詫,然後道:“主子,風莊主請您一起用膳。”
“嗯,現在就過去。”秦禹墨又轉頭對我說道,“小瓜姑娘一起去吧。”
“我去?”我立刻搖搖頭,“風莊主請的是公子,我去恐怕不合適吧。謝謝公子,小瓜可以去別處找些吃的,如何也可以填飽肚子。”
“你救了風家少主,便是風家的恩人,風莊主一代大俠又怎會不知恩圖報。小瓜姑娘隨秦某去便是。”秦醉陽的話讓我止住了腳步,肚子又在嘰裏咕嚕的亂叫,香柔說我現在是他們的座上客了,那麼去吃一頓飯總是還可以的吧。
“那……好吧,我跟你去。我叫小瓜,秦公子日後喊我小瓜便可,姑娘二字可以省了。”重新和秦醉陽接觸,也沒了以前拒人千裏之覺。
與秦禹墨一同來到了一處房間,裏麵已經坐了好幾個人,剛踏進去看清那幾個人,幾秒之後我就撤了出來躲在了秦禹墨身後。
天,裏麵坐得人竟是婉姑姑、鄭叔還有小凝!他們怎麼也在這裏!
我拽著秦禹墨的衣服,我探出一點頭,鄭叔、徐姑姑、小凝也好奇的看著我們,小凝依舊是那副胖胖的樣子,一身紅色的衣服讓她像個水桶一般。婉姑姑一身粗麻衣服,還是標準的已婚婦女形象,後麵背著兩把劍;鄭叔自然也是粗布麻衣,身後也背著兩把劍。
我緊緊攥著秦禹墨的衣服,都要出了一圈汗了,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他們,但他們除了詫異也無其他,我恍然想起自己是另一張臉來,這才慢慢騰騰站起,對秦禹墨輕聲說:“秦公子,我肚子疼,我先走了!”
轉頭我就跑,卻一頭撞上一個人,那熟悉至極的氣息撲進鼻息,渾身一顫,身子就朝後倒去,頃刻那修長的手便伸了出來,心也隨著它而起,直到身後有人扶住了我,秦禹墨問道:“你沒事吧?”
我直勾勾的看著銀貓,他似無意一般收回了手,越過我對秦醉陽說道:“秦王爺,別來無恙?”
“銀公子幾年不見,還是風采依舊,無人能及。銀公子的妓院現在遍布江湖,秦某在邊遠小鎮也見到了銀公子的賭坊、妓院,銀公子這幾年的生意真是紅火。”秦禹墨還扶著我的肩膀說道。
銀貓隻掃了我一眼,輕啟唇笑道:“王爺過獎了,銀某不過攢了一些銀子多開了幾家妓院賭場,哪裏抵得過王爺的身份與地位。”
“秦公子,我沒事了,剛剛謝謝你……扶住我。”我低下身躲開秦禹墨的手,僵硬的笑道,卻覺得有一排冷箭射來,我全部無視,小瓜,別忘了你的決定,你與他現在已經是陌生人,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小瓜?!”小凝忽然站起,連椅子都碰倒了,婉姑姑的目光變得比方才剛加銳利:“小凝,你說什麼?”
我連忙低下頭,眼又不自覺地瞄到銀貓身上,略怔,迅速離開,隨後聽到小凝說:“是我認錯了,她聲音好像小瓜。”我差點兒破碎的心靈才重新凝聚在一起。
婉姑姑凶惡的目光嗖的轉向秦禹墨:“但這裏怎麼有姓秦的雜碎!”
說著,婉姑姑就抽出了劍,朝秦禹墨與我而來,秦禹墨側頭一閃,我便覺得劍鋒朝我刺了過來,當即隻覺得腦門發冷,全然忘了反應,肩膀兩邊忽然多了兩股力道,將我定在了那裏動彈不得。
婉心長劍落下,腰上又多了一隻手,瞬間將我拉到了一邊,轉頭望著那熟悉的臉。長劍劃空,再去看時,秦禹墨的衣服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婉心又執劍相逼,門外一陣風起,未看及人影,婉姑姑已經向後退了兩步,鄭叔扶住她:“婉心!”
“各位都是我風某的貴客,請看在風某的麵子上,不要動手。”風莊主立在婉心與秦禹墨之間。婉心拿著劍又指著秦禹墨:“姓秦的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我一定要殺了他,用他的人頭祭我婉家上下幾百口!”
婉心拿著劍滿是仇恨的說道,我才想起婉心全家是被百櫻國皇帝所殺,隻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她自然是仇恨姓秦的人。血染紅了秦禹墨的袖口,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滴落,猩紅觸目。
“情劍雙俠是我風某的座上客,秦王爺也是我風某的貴客,幾位之間的恩怨是否能暫時放下,就算給我風某一個麵子。關於婉家滅門之事,風某也早有耳聞,但那是百櫻國皇帝所為,不關秦王之事。二位是江湖大名鼎鼎的情劍雙俠,也是明白之人,冤有頭債有主,那狗皇帝才是二位的仇人。”風莊主憋了一眼秦禹墨說道。
“風莊主是執意要護他?風莊主乃是我等江湖人士敬佩的俠士,我以為風莊主不會與狗朝廷有瓜葛,沒想到風莊主與狗朝廷淵源這麼深!是我二人來錯了地方,看錯了人!”婉心叱道,“我們走!”
“婉心,你冷靜點兒!”鄭叔喝道,他與婉心相視良久,婉心忽然不再說話,鄭叔拱手道:“風莊主請多包含,內人一時性急口不擇言。我夫婦是為武林大會而來,不會給風莊主造成困擾,但恕我夫婦二人不能陪風莊主用餐了。”
“是風某顧慮不周,多謝幾位給風某麵子。”風莊主舉手道,鄭叔攔著婉心對躲在桌子下的小凝道:“小凝,我們回去吧。”
“哦,哦。”小凝艱難的從桌子下麵鑽出來,跟著鄭叔離開,小凝走過我時又轉頭看我,隨後離開了。風莊主扶住秦禹墨:“秦公子,你受傷了!”又衝外麵喊道:“快找大夫來!”
“爹,怎麼了?”香柔進來了,環視一周,目光落在銀貓摟著我腰部的手上,又走到秦禹墨身邊:“秦公子受傷了?爹,怎麼回事?”我一直靠著銀貓,這才回過神兒來,撥開他的手,慌忙離開,與他相視片刻,銀貓神色陰雲籠罩。
“我沒事,風莊主與小姐不必擔心。小瓜,你方才可受傷了?”秦禹墨忽然問道我,我轉身扶住秦禹墨,那血是那麼的嚇人:“我沒事!方才若不是小瓜,公子也不會受傷,是小瓜連累了公子。”
“是我連累了你。風莊主不必請大夫了,小瓜便是大夫,就由她替我處理傷口好了。”秦禹墨自作主張道。
“可是,我……”我剛想說什麼,見到秦禹墨信任的目光,而他又是為我受傷,我隻得硬著頭皮道:“莊主,小姐,我會替公子包紮。”我扶著秦禹墨離開,掠過銀貓身邊時,我眼就盯著地麵,可依舊覺得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長。
將鬼伯給我的剩下的藥全都拿了過來,將一些藥粉灑在秦禹墨的手臂上,一個略深的傷口咧著嘴笑著。秦禹墨的侍衛在後麵看得上竄下跳,在他身後繞來繞去:“主子,你怎麼會受傷?我剛才應該跟在主子身邊,主子就不會受傷了!”
秦禹墨微皺著眉頭卻也不喊痛,我看得都心驚肉跳,咬牙切齒,實在忍不住便對他道:“公子若是覺得疼,可以喊出來,這裏沒別人的。”
“你不是人?”秦禹墨居然還笑道,“我如果喊了,一定會被你看輕。”
“看輕什麼?你如果喊出來,我覺得你更有血肉一些。”我替他小心包紮著。
“你懂什麼,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會在女人麵前喊疼,我家主子……”侍衛斥責我道,秦禹墨說道:“秦保,讓丫鬟端一些飯菜來,她還沒有吃飯。”
“哦。”秦保應了一聲,又上下打量我一會兒才走了,我也終於給他包紮完,又係了係,才對秦禹墨說道:“好了,包紮得不太好。”說著,卻發現秦禹墨一直注視著我,我上下左右的看了看自己,又在他麵前晃了晃:“公子,你是不是很疼?”
“怎麼說?”秦禹墨含笑問道,我搔搔頭:“我看你一動不動,以為你疼沒了感覺。我這裏還有一些治療刀傷的藥,都是鬼伯……我師父給我的治傷神藥,吃下去,保證你幾天之內,傷痛全無。”我拿出幾瓶藥一字排開,鬼伯也沒有標著吃多少。在鳳城的時候,那些受傷的人來找我醫治,給了他們藥據說幾日就好了,那他全吃了應該好得更快。
“勞煩小瓜你了,你是鬼伯的二弟子,醫術本已天下無雙,現在又有鬼伯的藥,我相信我會很快好起來的。”秦禹墨抬手向我行禮,手卻重重摔在了桌子上,他也終於輕嗬一聲。
“喂,你別亂動了!手斷了,我可沒法治好了。”我喊道,秦禹墨摸著他那受傷的手說:“你都可以救活隻剩下一口氣的風家少主,我的手斷了,你就救不了了?”
“嗬嗬……”我尷尬的笑了笑,“那不過是湊巧而已。”
“湊巧?”秦禹墨略帶疑惑的問道,有丫鬟把菜端了上來,這個話題也便止住了。拿著筷子剛想吃飯,看到秦禹墨受傷的右手,而筷子就在他旁邊。秦保見狀拿起筷子,不太自在的說道:“咳……主子,秦保喂你吃飯吧。”
“我不餓。”秦禹墨說道,但同時他的肚子也咕嚕的叫了起來,我聽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秦保怒道:“你笑什麼!我家主子受傷還不是因為你!”
沒想到秦保這麼快就知道是因為我了,風家山莊也是個八卦誕生地。我止住笑意:“既然餓了,又何必不承認。公子是因為我受傷,如果不介意,小瓜可以喂公子。”我離他近了些,夾起一些菜遞到秦禹墨跟前,秦禹墨遲疑片刻,張開了嘴,我給他塞了進去。
從秦禹墨那裏出來,我又去看了看玉墜,她還在那裏躺著。坐在走廊上,風吹得臉有些疼,聽到有人喊著:“冬朵,停下,冬朵,停下。”便見一丫鬟重複著我的悲慘命運,到處追著小姐的心肝兒。冬朵卻躲在了我的腳下,還用力往裏擠,丫的,它不會幡然悔悟,發現我才是最好的吧?抱起它,那丫鬟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她接過冬朵離開,未走多遠卻聽到冬朵發出慘叫,順著跟過去,就見那丫鬟掐著捏著冬朵的嘴,用力掐它。
“喂,你在幹嘛?”我冷不丁喊道,她嚇了一跳,抱著冬朵,冬朵的嘴被放開,一口咬到了那丫鬟手上,冬朵落在地上就跑到我的裙子下,再也不肯露頭。
“我看見你虐待小姐的狗了,你不知道這條狗是小姐的心肝寶貝?”我道,那丫鬟握著手:“醜八怪,你又算什麼東西?別以為你救過少莊主,就可以在這裏和我這麼說話!冬朵,你出來,再不出來,有你好看的。”
“是麼?”我笑了一聲,隨後扯開嗓子喊道,“有人虐待小姐的狗了,有人虐待小姐的狗了!”
“你住嘴!”那丫鬟上來堵我的嘴,我推開她,依舊賣力的喊著:“快來人呐,有人虐待小姐的狗了!”瞬間,便覺黑雲壓頂俯,那丫鬟執起手要打我,她忽然被一震,就跌坐了地上,看著眼前的這個身影,我再也喊不出來任何的聲音。那丫鬟從地上爬起,跪在那裏:“公,公子?公子饒命!”
“你自己去找香柔,讓她發落。”銀貓冷淡的說道,那丫鬟渾身一顫:“公子,我不是有意傷害小姐的狗,公子不要讓我去找小姐。”銀貓隻蹦出一個字:“去!”那丫鬟竟嚇得不敢再反駁,提起裙子踉踉蹌蹌的跑了。我也被感染著後退兩步,冬朵在我裙子裏被我夾得亂叫,將冬朵抱出來,我撒丫子就跑,但跑了半天也沒有跑開原地。
停在那裏,我轉過身抱著冬朵:“銀公子,你可不可以,能不能放開我呢?你看,這麼多人,若是被人誤會了去,你我就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