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鐵狼乍現14(1 / 2)

葉楚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回頭再去看那名女祭司,隻見她全然不顧葉楚青手上的動作,卻隻朝向四周向她靠攏來的蠻人又說了一通什麼,眾蠻人聽罷,紛紛停下腳步,隻在原處站立不動,如癡如傻一般看向女祭司。

接著,隻見這女祭司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向著南邊方向俯身一拜,一眾蠻人見了,竟然全都有樣學樣,跟著拜了起來,即使是剛剛受了葉楚青一刀的那名蠻人,也是緊咬牙關,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任憑胸前腹前的鮮血滴落不休,一張臉疼得麵如土灰,額頭上更是滲出幾滴豆大的汗珠來,卻也依舊麵露虔誠,雙目緊閉,口中喃喃細語,隨著女祭司與其他蠻人朝著南邊拜了一拜。

包括葉楚青與何挺進在內,兩百餘長刀軍何曾見過蠻人有過這樣的陣仗,在他們眼裏,蠻人從來都是十惡不赦的歹人,自打開戰之前便對中楚襲擾不斷,此番北上,更是連連欠下血債,楚軍士卒麵對蠻人,無一不是欲殺之而後快。

然而眼下,眾人卻是生平第一次見到蠻人在祭祀的帶領之下進行朝拜,而且是身處楚境,在楚軍的長刀之前,隨時可能掉腦袋的情況下,不管不顧,滿麵聖潔與虔誠地望南而拜,仿佛縱使他們此時與故土家鄉相隔數千裏,卻當真能讓自己口中的低語與心中的念想,乘風難去,飄到蠻國,飄到神廟,飄進他們石曌娘娘的耳中,飄到他們的父母妻兒的心裏去。

葉楚青看向何挺進,發現這名老兵竟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卻是一動不動地看向這些蠻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僵住了一般,竟然是有些癡了。

葉楚青心中喟然:是啊,這些蠻人並非是窮凶極惡的蠻軍士兵,反倒是如綿羊一般溫順的普通百姓,即使楚軍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通過山穀,這樣可以居高臨下伏擊楚軍的大好機會,這些人居然也沒有把握住,或者是,他們根本沒有想到?

他們或許隻是被倉促之間推上戰場的無辜百姓,並非是經過訓練與磨礪的殺人機器,又如何能隨時隨地都能想到如何去對付楚軍呢?

葉楚青不知所措,隻得示意眾軍暫時穩住陣腳,握緊手中兵器,隨時防備蠻人的舉動。

而蠻人卻隻在女祭司的帶領下紮紮實實地將朝拜完成,直過了良久,女祭司直起身來,朗聲朝眾蠻子又說了句什麼,葉楚青心中緊張了一下,生怕對方還要耍出什麼花招來,卻隻見眾蠻人聽罷,臉上俱是露出了悲戚的表情,然後紛紛回轉身子,朝向女祭司所站的方向,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

女祭司點了點頭,向葉楚青道:“我已與我族人說了,由我來當你的人質,你隻要放他們走,他們也定然不會再為難與你。”

葉楚青一驚,看向何挺進,隻見老長官也鼓著眼睛瞧向自己,於是沉吟片刻向女祭司道:“我如何能信你,又如何能信他們?”

“你不得不信,”女祭司淡淡一笑,手中短刀又緊了幾分,脖子上頓時滲出一道淡淡的血痕來,“他們對你毫無價值,而我,卻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葉楚青心知這女祭司說的是實話,幾百號蠻人,對此時的長刀軍而言,非但沒有一絲半點的價值,反而會成為他們的累贅,自己心中雖然是動了殺念,但是看看何挺進與這女祭司的態度,葉楚青懷疑若真的動手,恐怕不僅會讓自己此行撲了個空,何挺進與部分長刀軍將士也會徹底與自己離心。

葉楚青在心中長歎,轉過身去背對著蠻族女祭司,輕輕擺了一擺手,示意女祭司讓眾蠻人速速離開。

楚軍眾人見了,卻也都是長籲一口氣,默默地收起長刀,為蠻人們讓開空間,葉楚青見了,更是默然感慨,或許這些男兒們心中也都如何挺進一般對這些蠻人心有不忍吧,其實,自己何嚐不是如此,隻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如何挺進一般敢想敢做罷了。

軍人,從來都是沒有選擇的,他們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決定,又何嚐能如此輕易決定敵人的生死呢?

一眾蠻人聽了女祭司一番言語,卻已經回轉身來,從楚軍放出的一處缺口中依次走下山去,其中多數人還一步三回頭,不時望向那女祭司,麵上頗有不忍與感激之情,眾人見了,也是唏噓不已。

過了片刻,數百蠻人已經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內,唯餘下葉楚青的兩百餘長刀軍將士矗立在山頂,仿佛一尊尊雕像一般看向孑然而立、麵露微笑的那名女祭司,而地上,則是隨處散落的一應兵械與數十名蠻人的屍體。

這本該是一場一邊倒的殺戮,但是卻為一個女人戛然而止。

縱使是立場不同,但葉楚青心中,卻也不禁對這個女祭司生出些許敬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