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發皆白的老者用手摩擦著自己的頭頂，慈眉善目說出這句話。不久之後，師父便果真永遠的離開了自己。
“是因為傷心吧……”將夜低垂著眼眸，“傷了心，身體上的痛，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思幽原本還在出神，此刻聽見這句話，身子微微一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或許是吧。”不過片刻後她就大笑起來，“不過被針紮一下就嗷嗷大哭，在我們那兒，可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啊。大人要是也怕被針紮的話，可是會被笑話的。”
知道對方是不像讓自己難受，所以才轉移了話題，將夜並沒有深究下去，隻是微微笑了起來。
他雖然是第一次紮針，但是下手卻是極穩，緩緩刺進了沈思幽的皮膚，思幽皺眉，強忍著那一下的痛意，很快銀針就被抽了出來。兩個人的臉色同時一變，思幽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果然啊……那個酒鬼，一定察覺到了什麼，才會忙不迭的去為趙雍診脈吧。”
銀色的針頭上，猶如稀釋過的墨水般，殷紅的血跡被抹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抹滲人的黑色。
將夜將銀針放置在一旁的酒杯裏，很快黑色便不見了額蹤影，而杯子裏殘存的酒水卻微微泛黃，已經不複剛才的清澈透明。
“果然是有餘毒……”將夜將酒杯中的酒倒了出去，沉聲道。
思幽緩緩鬆開了手，心中無聲無息歎了口氣。然而她隻是看著麵色凝重的將夜，輕輕搖頭，“算了，說不定不是什麼厲害的毒呢。否則這個時候我大概就不會活蹦亂跳在這說話了，而是已經一命嗚呼了吧。”
將夜看著強作歡顏的思幽，麵目沉沉，並沒有說話。這藥性到底有多強烈他不知道，但是能夠在身體之中產生毒素積累的，想必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他皺了皺眉，“我們去找鴻飛吧，他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思幽仰起頭，映入眼簾的便是將夜擔心的目光。然而還沒等思幽反應過來，將夜已經拽著她便往前走去。一直到出了太醫院，思幽才嚇了一跳，連忙道：“不行，曾太醫此刻正在給趙雍請脈，我們這麼衝過去，他未必會搭理我們。”
將夜鬆開了手，神情也有些困惑，“那該怎麼辦？”要是不去找曾鴻飛，思幽身上的餘毒他一人之力，未必能找出解藥來。此刻去找他，又恐驚了聖駕。
既然如此，不如先去聽聽看和另一個心腹，他們之間會說些什麼？
他雖然不出神廟，但是師父時常會和他說起外頭的風雲變動。
對趙雍的印象，除了是位年紀的尚輕的君主外，便是師父曾經說過，心機深沉，喜怒無常這八個字的評價了。
“雖然不能直接衝進去，但是我們可以去偷聽牆角啊。”思幽看著一臉茫然的將夜，目光陡然一亮。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一直以來趙雍都從來不曾將自己視為自己人，他唯一信賴的，恐怕隻有那個泉方吧。
這一次的事，如果不是牽扯到趙雍，他真的會不遺餘力幫自己麼？
“聽牆角？”將夜越發不明白了，“可是我並不知道皇宮裏的密道，如何去聽牆角？”
在將夜的認知裏，大概隻有通過密道，才能找到隱秘的位置偷聽別人說話。卻不知道在外麵的世界，有時候其實是不需要什麼密道的。
思幽眨了眨眼睛，“如果有密道的話，那麼我們就可以直接去九重寶塔了不是麼？要偷聽別人說話，可不一定非要挖條密道這麼麻煩。”
“那……那要如何？”將夜還是不明白。
如果是偷聽別人的對話，自然可以隨便躲在暗處就是了。但要是想偷聽皇帝和太醫之間在說什麼，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吧。
思幽歎了一聲，掙脫了將夜的手，“一看你就是那種乖乖小孩，我自然有我的門路，跟我來就是了。”
看著思幽活蹦亂跳的樣子，將夜忍不住笑了起來。方才還為自己身上的餘毒擔心，現在立刻就想到該如何去聽牆角，這個思維未免也太跳躍了吧。
兩個人也不遲疑，立刻便往趙雍所在的禦書房趕去。他平日似乎都不在寢宮，白天和大臣議事，就連尋常歇息都是在禦書房裏。
“皇上正在裏頭和曾太醫說話，姑娘直接進去便是。”小陸子在外頭守著，原本不準任何人進出。但是一見是思幽，自然便大手一揮，立刻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