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自那日被連澈訓斥後,果然在兩日之內攻下了祖棠。眼下蒼玄大軍已進入寧海地界。寧海與幽黎國都華墨相鄰,距華墨約二百公裏。
這日午膳時分,池宋照例從秦暮雲手中接過了禦膳,端進了連澈的營帳。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秦暮雲並未馬上離去,而是立在那裏,遠遠地看著連澈的營帳。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營帳中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那夜蕭逸楓走後,她並未回去休息,而是躲在連澈的營帳附近等了一整夜。可直到天明之時,她都不曾見他回來。她以為連澈會派人送她離開軍營,但後來幾日,就似一切都未發生過一樣。
眼下正值關鍵時刻,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攻下華墨。連澈即使生病了也沒放在心上,從未傳過隨軍的太醫,但是細心的秦暮雲卻知道,他這一次病得很重,亦來得不簡單。
營帳的門口處隱隱傳來了池宋吩咐禁軍隨行的聲音,連澈要親自去勘察地形。秦暮雲一驚,忙後退了數步,隱於樹後。她輕輕探出身子,看向從營帳中走出的男人。果然如她所料,連澈此時的氣色極差。他從衣袖中掏出錦帕,捂著嘴咳了幾聲,而後朝池宋吩咐了幾句後,便移步離去。
秦暮雲癡癡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很清楚他攻打幽黎國的目的。
他的病是因那個女子而起嗎?他身邊先是有了夏竹煙,而後又出現了一個蘇清淺,那時她便知道,他的心中永遠都不會有自己的位置。但現在這兩個女人都背叛了他,所以她不想放掉這次機會。
她知道他不喜歡自作主張的人。他的警告明明還浮現在腦海中,但此刻看著連澈遠遠離去的背影,秦暮雲還是情不自禁地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連澈站在枯草滿地的長堤上,看著麵前的長河。過了這條河就是華墨,但河上的橋已被毀壞。
他朝溫玉問道:“溫將軍,眼下能調用多少船隻?”
“回皇上,宿冷離在斷橋之時,已將寧海周邊的船隻損毀了不少。目前尚有的船隻僅能渡過五萬餘人。且河麵已開始結冰,船隻行駛困難。”
溫玉頓了頓,接著說:“大軍也可繞行至德川,再轉去華墨,但宿冷離極有可能在此處設了埋伏。”
“退下吧,容朕再考慮一番。”
連澈負手而立,遠眺著對岸,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溫玉躬身一揖,欲言又止。
他給池宋使了個眼色:身為皇上的貼身奴才,怎麼不勸勸皇上?
池宋微微苦笑,回了他一記眼神:皇上的脾性,溫將軍,三日前你不是方才領教過?
待溫玉走後,池宋看了眼陰沉的天色,小心翼翼地說:“皇上,怕是要下雨了。若皇上再淋雨的話,病情會愈發嚴重。”
等了許久,才聽到他沙啞著嗓音問:“池宋,你說她如今正在做什麼?”
池宋錯愕地抬頭望向了連澈的背影。這是自未崖縣一戰後,皇上第一次主動提及蘇清淺。
他正愁於該如何回答之時,連澈忽然冷笑道:“數月的調查,竟然連一點可以證明她清白的證據都沒有!”
連澈隻覺得心潮澎湃,胸中狂烈的想念如海潮般洶湧而來。在她離開的這五個月裏,心中的疼痛讓他每一日都無比清醒,每一刻都計劃著如何剿滅連曦、踏平幽黎國。
他甚至瘋狂地想過,即使她被宿冷離強迫而有了親密的關係,但隻要不是她自願的,他都願意不再追究。
她是他的妻,如今卻轉嫁了他人。而那個人,正是他想將其挫骨揚灰的宿冷離。思及此處,他痛徹心扉,劇烈地咳喘起來。他立即用錦帕捂住了嘴。
見此情景,池宋趕忙上前。與此同時,秦暮雲也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來,扶著連澈的手臂,吩咐池宋道:“池總管,眼看就要下雨了,你快將馬車趕來,我在這裏伺候。”
池宋忙應聲,疾步離去。倏然天幕寒光一閃,大雨傾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