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澈微揚下頜,視線輕輕挑向遠處,“據實上奏。”
連彥看向一旁的清淺,揚聲問道:“蘇清淺,當日你與夏竹煙一道出宮後,在鄰近未崖縣的山嶺上,是何時發現她失蹤的?”
被忽然點名的清淺微微一驚,隨即答道:“當晚我與芙映籌備好一切欲進入未崖縣時,已是亥時三刻。而在這之前,夏竹煙便已不見了蹤影。至於她究竟去了哪裏,我並不清楚。”
聽得她所言,連彥微微頷首,朝連澈再度施了一禮,“在皇上親征攻打連曦叛軍之時,臣曾親率精兵前往未崖縣調查。而同樣也在亥時三刻,臣派出去的探子來報,發現夏竹煙被宿冷離的精兵所擒。這宿冷離向來心狠手辣,臣倒是頗為好奇,她究竟是如何逃出敵營,甚至還能前往皇上的營帳通風報信的?”
一席語畢,他還未等在場之人完全明白這番話中的含義,便輕輕一笑,轉眼看向竹煙,“皇上向來英明,必然會在攻下未崖縣前派人調查,但這城中宿冷離埋伏的五千精兵是何等神通,竟瞞過了皇上所派暗衛的調查,潛伏在未崖縣內的密林之中。甚至對皇上攻城的時辰,都掌握得分毫不差。”
連彥的這番話,不著痕跡地道出了夏竹煙與宿冷離早有串謀,而向皇帝通風報信亦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但連彥在與幽黎國開戰之即,理應駐守帝都,他又怎會親自前往未崖縣?想來這其中的緣由,必定與蘇清淺有關。若是按此推斷,皇帝嚴懲連彥的一係列舉動,甚至迫使他上交軍權,便也順理成章了。
倘若夏竹煙果真做了此等不可饒恕之事,連澈會如何處置?
此時竹煙已不再似之前那般從容,雙眸中滿是驚疑與不可置信。她的唇微微張合著,似乎想開口說話,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見此情景,清淺不禁大驚,她不能開口說話,莫不是被人點了啞穴?
此刻被禁軍鉗製住的連曦忽然劇烈地掙紮起來。他嘶吼道:“連澈,所有與宿冷離合謀之事皆是我一人所為。你在花榕府時,被宿冷離與穀雲天圍攻,也是因為我把你的行蹤透露給了他們。也是在那時,我與宿冷離達成了協議,他助我謀取皇位,待我坐穩之時,便將青陽府劃給幽黎國,並派兵助他攻下紅雲國。”
“一切都與夏竹煙無關,放了她!雖然後來我強要了她,讓她有了我的孩子,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相伴你左右,無論在多麼凶險的時候都不曾離棄。其實你我都明了,她心中從來沒有過旁人,自始至終隻有你!”
連澈看著躁動不安的連曦,臉色一沉,“連曦,恐怕當時連你都不知道宿冷離的真實身份。你一向行事謹慎,怎會與一無所有的顏銘達成共識?想來其中必然少不了引薦之人。而這個人,便是當初在茶館被喬裝改扮的宿冷離擄走的夏竹煙!你認為朕會輕易放過她嗎?”
聽完連澈的話,在場之人皆是一驚。沒想到夏竹煙的失蹤竟是宿冷離所為。而讓眾人更沒料到的是,她早在未崖縣一戰之前,便與宿冷離有所勾結。
與連曦對話的整個過程中,連澈未曾看過竹煙一眼。而這女子終於垂下了頭,神色悲戚地無聲嗚咽著。
連曦穩住身形,咬牙笑道:“既然你早已知曉,還費盡心思引我至此,絕不會隻是想看我如何落魄吧。你究竟想怎樣?”
連澈薄唇輕啟,低沉的嗓音帶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朕可以考慮放過夏竹煙和她腹中的孩子。不過在此之前,得看你是否能給出朕想要的東西。”
眸光瞬間淩厲了幾分,他繼續道:“據實道出你與宿冷離的計劃。若是有半點虛假,朕不敢保證下一刻會有何事發生。”
連曦看了竹煙一眼,眸中閃過堅定與溫柔,緩緩道來:“自我從花榕府回帝都後,便料到你已知道是我泄漏了你的行蹤。隻是沒想到你居然這般命大,那樣被圍剿都沒死掉。從你下旨奪我實權,命我在府中閉門思過後,我便斷定,這一切不過是你想扳倒我的前奏。我畢竟是六王爺,而你當時並無證據證明泄露行蹤之人就是我。為了讓你放下戒心,我便順了你意,劫法場救了綰苓。在被你發配去守皇陵之前,我便與宿冷離達成了協議,他會助我逃出生天、謀奪蒼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