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東邊第一縷晨曦的灑下,新的一天開始,天地間一下變得光亮,但黃法氍的臉色卻是黑得可怕。
一夜之間,自己又損失了一千兵丁,這個數目並不大。但是所有人一夜未眠,此時精神狀態極差,士氣異常低落。黃法氍本想於今日瘋狂進攻陽平城,可是看看那些滿眼血絲,一臉頹唐疲憊的士卒,他的心就拔涼拔涼,胸中一口怒氣無法排泄出來。既是憤怒,又是懊悔。
南方多丘陵河湖,並不適宜大規模騎兵戰鬥,所以對於騎兵的防範陳*軍並未十分加強。那劫殺己方運糧兵的敵人騎兵,黃法氍不是沒想到。他們想到的是敵人的武器之犀利,射程之強勁,判斷之準確。
在黃法氍看來,提高警惕的兩萬陳*軍,敵人來犯,並不能討得好去。但事實卻剛好相反,敵人一直占據著主動,以遠超己方弓箭射程的強弓襲擾己方。
與黃法氍愁眉不展,坐立不安相比,高興卻是一臉興奮。最後以此襲擾陳*軍後,他便率領眾人趁著夜色後撤五十裏,早已遠離了陽平城。
襲擾的任務完成,接下來就要看王琳的表現了。王琳久經戰陣,陳*軍營寨一夜騷亂,他又怎麼可能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呢?這幾天陽平城軍民之所以如獲新生,爆發出強大的戰鬥意誌,完全是因為他告訴所有人,英明神武的蘭陵王派來了援兵,已經將敵人的糧道破壞。
這是一片蔥鬱的樹林,距離陽平城的直線距離超過七十裏。此時,高興一行人正在其中休憩。
“將軍,接下來咱們幹什麼?”狗娃子姚忠湊到高興麵前,興奮地問道。
經過幾天的廝殺,他雖然看上去還有些憨態,但臉部線條卻是剛硬不少,眼神中多了絲淩厲,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精悍氣。
高興沒有回答,反而關切地問道:“傷口還疼嗎?”
姚忠一愣,眼中閃過一抹感激之情,搖著頭,滿不在乎地道:“區區小傷,何足掛齒!隻是惱恨有著刀傷在身,我的功勞都被他們搶去了!”
周邊頓時噓聲大做,眾人都是一臉不屑地轉過頭去。姚忠心中一急,滿臉通紅,怒道:“你們不服麼?若論力氣,除了尚團長和咱們將軍,你們誰是我的對手?”
“蠻力而已!”
“就是,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將軍的本事再來我們麵前顯擺吧!”
“你們,哼!”姚忠一臉怏怏之色。
要說黃法氍第三次派出的陳*軍確實堪稱精銳,戰鬥力強悍不說,骨子裏還透著一股子亡命般的狠勁。在高興眾人弓弩等強力武器的壓製下,依然頑強地戰鬥著。在最後的近身肉搏戰中,更是讓不少騎兵受傷,姚忠的腹部險些被陳*軍的長矛刺個對穿。幸虧高興眼疾手快,拋出了手中的長槍,將陳*軍那士卒手中的長矛磕飛出去,即便如此,姚忠的腹部還是被劃開了半尺來長的大口子。
高興莞爾一笑,嚴肅地說道:“行了,都抓緊時間吃飯休息,一會還有任務呢!誰要是因為沒休息好,到時受了傷,回去我一定好好操練他!”
所有人立即收聲,自覺履行其自己的職責,一切都井然有序。
“將軍,您說陳*軍會退嗎?”尚不棄坐在高興身邊問道。
高興笑道:“陳*軍退兵與否,主動權不在他們手中,而在我們這裏。”高興頓了下,接著說道:“咱們給黃法氍鬧騰了一夜,陳*軍今天估計是不會攻城了,除非他想讓剩下的兩萬人也葬身此地。不過黃法氍絕對不會甘心退兵的,明日他怕是就要拚命了!”
“那怎麼辦,陽平城的守軍隻有不足三千,數月的戰爭,軍民都已經疲憊至極,城中物資怕是也已匱乏,而且城牆也是破敗不堪,搖搖欲墜,怕是支撐不了多久啊!”尚不棄的語氣稍有些沉重。
高興笑道:“你且放寬了心吧,王琳將軍南征北戰數十年,他能獨自阻擊黃法氍三個月不倒,如今外援又至,陳*軍士氣低落,隻消三天時間,陳*軍就會因為軍糧斷絕,不攻自潰!更何況,你忘了還有我們嗎?我們,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尚不棄恍然,臉上的憂色消散,又恢複了那副平靜的樣子。用過飯,除去必要警戒的人員,其餘眾人都安靜地休息起來,隻是幾次呼吸時間,林中便響起了陣陣呼嚕聲。
無論在什麼場合,這一千騎兵都能迅速地進入睡眠狀態,並在需要的時候立即醒來投入戰鬥中。三個月的高強度訓練,以及這幾日裏東奔西跑的實戰,早已讓所有人明白,時刻保持一個良好的身體狀況,是生存下去的重要資本。
突然,盤膝閉幕修煉的高興睜開了雙眼,唇角浮現出一抹笑意。“嘚嘚嘚”的馬蹄聲響起,時間不長,就見一個一身邋遢的乞丐大步流星地走進樹林,正向高興走來。
“將軍。”
“順之,來,先喝點水,坐下再說。”高興臉上帶著溫潤的笑容,將身邊的水囊遞給那邋遢乞丐,也就是張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