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雙深邃的重瞳再次被血色所覆蓋,一個未曾被淨化的殺神再度降臨在人世間,少年的神智已是非常清晰,但仍然無法控製住附骨之蛆般的殺戮之念。
“項寧,你醒了麼,你感覺怎麼樣了?”血色的眼睛雖然帶給了少女恐懼之心,但心中對於對方關懷備至的執念卻讓突厥塔格忽略了已經顯現的危險存在,依然以最和熙的笑容慶祝著少年的醒來。
然而風雲突變,又或者說是必然發生的,少年迎接雲佳和熙笑容的卻是迎麵而來蘊藏者排山倒海之勢的一記鐵拳。這一拳若是被打實了,突厥塔格嬌若天人的玉容從此也就煙消雲散了。
雲佳驚叫一聲,幸虧她還未有完全低下身去,使得有足夠的時間讓她能夠堪堪躲過對方的鐵拳,其實早已疲憊的身體要想躲閃過死亡的一拳顯然不是那麼輕鬆,雲佳急急忙忙的倒退了幾步,腳下一軟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該死的項寧,你瘋了麼?人家找了你一夜,一醒過來就發了瘋要打要殺的。”突厥的明珠被少年的舉動嚇唬得不輕,她不是沒有經過廝殺,也就能夠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少年方才是確實對自己起了殺意。但與少年朝夕相處生死相隨的幾個月時間卻又讓她深信,少年根本不會殺自己,剛才的舉動並不是出自於他真正的本意。可自己用了一整夜時間去找他,為了他更是沒有片刻休息的跳進湖中救他,燃起篝火,在冰天雪地中抓捕獵物,可他呢,這個“忘恩負義”的人卻是一醒過來就用拳頭來報答自己,這樣的報恩方式讓突厥明珠的怒氣不禁迅速的上湧,惱怒的說道。
回答雲佳的是一躍而起的少年無聲的笑聲和他的步步進逼,仍是毫無花巧但威力驚人的一拳,簡簡單單的一拳造成的威壓卻是尤如萬仞大山般壓向摔倒在地的突厥少女。
由於關心項寧的安危而一直忙前忙後的雲佳,一直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真實情況,此刻甫一摔倒在地,便發現自己全身酸軟無力,根本很難才提起半分的勁力來。少女手撐著地勉力向後挪動的幾步,項寧此時雖為心中的殺念控製,雖然無法施展他的步法和身法,幾步跨出卻已經到了雲佳的麵前。
萬斤大石般的拳頭由上而下壓至,依舊重擊向少女的頭頂,似乎隻有這樣血型而殘暴的殺戮才能稍稍緩解少年自己心中無法控製的殺意。
“項寧,不要。你看看我,我是雲佳啊。”女孩不斷的呼喊著項寧的名字,想要喚醒他的意識,可無論她如何的嘶喊,他眼中的血色都未曾有絲毫的褪去,他拳頭之上的力道也未曾有點滴的減少。
雲佳心叫不妙,全身雖然疲憊不堪,可生死關頭,自然還是激發了她的全部潛力,雙手交疊成剪斜斜抵擋在麵前,險險架著明顯陷入瘋狂的少年拳鋒。
“蓬!”氣勁交擊之音,像悶雷般響徹整個山穀,聲勢驚人之餘也讓人不由為少女的結局而擔心。
一大口鮮血從少女的櫻唇中被瞬間吐出,雲佳整個人像被巨錘擊中般,飛速彪退的身軀在厚厚的雪地中犁出一道常常的血痕,直至數丈之外撞到一顆大樹的樹杆,樹上的積雪簌簌的下落,落在少女的頭上、胸前和身上,被少女不斷吐出的鮮血所染紅。
一個狂暴,一個虛弱,一擊之下,少女已是去了半條命,兩隻手臂整個都已經疼痛到無知無覺,軟軟的垂在身體兩側,胸口更是憋悶不暢,內傷是極為的沉重。若不是體內的異氣及時生出反應,若不是少年在最後的關頭似乎意識得到了短暫的複蘇及時收回了幾分力,恐怕僅僅這一拳便會讓突厥人視若生命的明珠就要香消玉殞了。
觸目驚心的血色似乎再次激起了嗜血少年的凶性,喉間發出了幾聲低吼聲,這次似乎已經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逃不掉了,項寧瞪著血色的眼睛不急不躁的走了過去,很快就戰到了少女的麵前。他似乎並不急於給自己的殺業增上一道枉死的生命,反而上下打量著仍不時咳出些鮮血來的女孩。
“項寧,難道你真的忘了我嗎?我是雲佳呀,阿史那雲佳,你真的一點都不認識我了嗎?你睜開眼睛,好好的看看我啊,你一定認識我的,拜托你,好好的看看我啊。”因為受傷,雲佳的聲音斷斷續續,幾次被自己的哭聲打斷,她倒不是因為恐懼,更多的卻是因為自己所愛的人突然失去了心誌,變成了一個殺人的魔頭,而自己現在就要死在他的手裏了。
如果等他蘇醒過來,發現我死在了他的手裏,他會不會有一星半點的傷心呢,他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錯手而悔恨終生,他會不會因為那些悔恨無法原諒自己而選擇傷害他自己呢……如果我死了,他還會不會一直記得我。一時間雲佳的心中閃過千萬個念頭,當死亡離自己那麼近,她才發現原來死亡並沒有那麼的可怕,死了,就可以放下複國的大業,不會再被全族人的期望和那些所謂阿史那王族子孫沉重而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