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的平靜隻是保持了不久,隨著馬車越來越靠近目的地,車內的鍾仁慈將一切與行動不相關的思緒都給暫時丟到了腦後,恢複了他身為錦衣衛千戶精明幹練的作風。不斷有錦衣衛的騎士趕來,送上最新的消息,而遠去的馬蹄聲同樣不絕於耳,將鍾仁慈一道道最新的命令帶走。
“管好你的人,我不希望出任何的紕漏。”馬車在歸義坊的坊門前停了下來,一直閉目小憩的項寧睜開了眼睛,臨下車前,忽然回身對鍾仁慈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看不起我們錦衣衛嗎?”鍾仁慈有些惱怒,很想說上質問上這麼一句,可當他看到項寧冰冷如刀的目光時,不禁心下一顫,卻是改口說道:“大人放心,錦衣衛的將士還未曾令人失望過。”
“大人,不要忘了留下幾個活口。”眼看項寧就要跨出馬車,鍾仁慈急忙追著他身後提醒了一句。
他也是一個經曆過很多殺戮場的人,自然能夠感應到項寧的身上那股從馬車停下的瞬間便陡然散發出來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殺意,望著項寧緊緊抓在手中的那把名叫‘赤焰’的戰刀,他知道今晚將是一個滿是鮮血的殺戮之夜,很可能那些吐穀渾人會留不下一個活口。
但此時的錦衣衛需要的卻是要從活口身上得到更多關於潛伏在長安城內的吐穀渾或者吐蕃密探的消息。此時的錦衣衛正因為田乾真的逃走而受到多方的劫難,正是迫切需要一場比較徹底的行動來解除困境,使得他們緩過氣來能夠尋機專心重振錦衣衛。
項寧剛剛掀起車簾要鑽出去,聞言身形頓了一下,沉默了一會,說道:“知道了,不過我無法保證不會殺過頭。”
在項寧當晚得到有關吐穀渾刺客的消息後,為了更有效的找尋這些逃遁的刺客,他曾在冉傑的引見之下見到了錦衣衛的指揮同知魏亭,一個非常厲害卻深沉的老人。與這位在密探諜報上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錦衣衛老人進行了一次初步的接觸,大致也就是亮出自己的身份,然後交談了一番要求對方配合自己找出這批逃走的刺客餘孽。這本就是魏亭正在頭疼的問題,聞言自然是非常的配合,甚至答應此次行動錦衣衛的人馬完全由項寧負責,不過卻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讓項寧多留幾個活口。
項寧原本的想法是想要將那些吐穀渾人全數誅殺方才解恨,但他最終還是答應了魏亭。事實上在當晚皇帝簽署並由吏部轉發的委任狀還未曾交到項寧的手中,也就是說在法理上他還不是錦衣衛的指揮使,與錦衣衛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而魏亭答應他如此無理的要求是冒著一定的風險的,一旦給老對手張軒鬆抓住把柄,是一定會給他造成麻煩的,單憑這一點項寧就十分感激了。再加上他聽過魏亭非常多的事跡,知道此人從某種角度來講是一個愛國的軍人,讓他著實非常的佩服,這也是項寧會答應他這要求的原因。
他知道魏亭重新統合錦衣衛的抱負,他也想要幫他完成這個抱負。他同樣認為一個統一而強大的密諜機構雖然有可能會對國家政權的安全造成隱藏的威脅,但更多的還是體現在對國家安全與軍事行動勝利的保障這一有利的方麵。
鍾仁慈沒有在活口的問題上糾纏,因為還有一件更為緊要的東西更為事關重大,但一路上項寧都未曾提起過,而此刻眼看兩人就要分開,他必須要提起來了,“大人,那西域人的名冊可曾找到?”
感受著懷中的幾卷厚厚的書冊,想起那上麵記錄的一串串數字,項寧的心中不由點起了一股更為猛烈的怒火。再強悍的外敵都不可怕,可怕的卻是那些看不見的自已人的黑手。“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和魏大人說,鍾大人就不要過問了,做好今天的事情吧。”
說罷,項寧再也不理鍾仁慈,縱身跳下了停在路邊的車廂。
先前已經說過,徐明在暗中不但違禁出售兵器、鹽鐵等緊要的物資給外族人,更是拐騙帝朝的工匠送到高原上去,而做這種生意的人不可能是單幹的,而必然有一張巨大的利益網絡,所以從西域胡商那裏找到的名冊就是一件十分緊要的,而這件東西魏亭是親自交待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