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聽所願,這婚是訂不成了。
盡管是人贓並獲,兩日後,白起鴻依然安然無恙地回了家。
在這個黑白顛倒的年代裏,她不知道白起鴻用了何種手段居然能夠大搖大擺地走出城西監獄,並悠然自得地在家泡了一個多小時的熱水澡,抽了幾根聖羅熙法國雪茄,又品了杯藍菲葡萄酒,便好整以暇地坐在他的老板椅上等著蔡炳榮上門請罪。
不過白起鴻好歹也是混跡江湖幾十年的人,軍火被查一事過於蹊蹺,似乎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蔡炳榮這廝應該不會蠢到連帶自己也往火坑裏跳,所以此次事件的受益者隻有檢世傑一人……那麼,檢世傑是如何得知軍火藏匿地點以及交易時間的?
針對於這項重要疑點,白起鴻在一樓大廳召開了一場緊急會議。
“鴻爺,此事過於蹊蹺,我認為應該派人追查到底,”一位一臉狗腿的保鏢經理對沉坐在老板椅中的白起鴻說道,“上次的鴉片倉被燒一事也沒查出個頭緒來,這次就更離譜了,直接驚動了政府特派員****署和警察署,大隊人馬強行拆封驗貨,”說到這裏,保鏢經理偷偷觀察了一遍白起鴻的臉色,頓了頓道,“按道上的規矩,除非他們是得到了確切消息,否則態度不可能這麼強硬。”
“你的意思是……”白起鴻一隻手支著額頭,目光落定在剛進廳門的蔡炳榮身上。
“有內鬼。”保鏢經理自覺地退到一邊。
差不多人都到齊,大廳陷入一片死般的寂靜。
陳樹站在蔡炳榮身後,一臉的氣定神閑,他稍一抬眸,便看到了二樓角落的花聽。
兩人互通了一個眼神,陳樹勾唇一笑,竟令她不由得心頭一顫。
他的氣息,他的吻,他口腔內好聞的茶香不斷地盤旋在她腦海。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淪陷的節奏?
“我這個人說話不太喜歡繞彎子,”白起鴻眸中精光閃現,他緩慢地掃過在場所有人的眼睛,語氣裏帶著一股蝕骨的寒意,“此次事件的主謀最好給我自覺站出來,我暫且饒你一命,不要等到動用幫規才知道後悔求饒。”
光是聽聲音就足以令花聽感到毛骨悚然。
陳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背脊挺得筆直。
在場的麵麵相覷,沒有人敢站出來,也沒有人敢說話。
這種反應令白起鴻感到不悅,聲音裏的寒意便又往下降了幾度,“在場的跟了我差不多都有十幾年了,我也不想做得太難看,倘若哪位兄弟有什麼難言之隱就趁這個機會說出來,沒準還能有商量的餘地。”
別看他說得好聽,其實字裏行間都透著重重的殺氣。
所有人屏氣斂息地站著,一顆心繃得緊緊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廳內的氣氛仿佛隻需劃一根火柴,周遭被濃縮擠壓的空氣便會熊熊燃燒起來。
“蔡兄。”白起鴻突然將視線放到了蔡炳榮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他聚攏。
蔡炳榮倒是一點也不緊張,望向白起鴻的眼神中同樣帶著巨大的困惑,所謂清者自清,他一臉的光明正大。
白起鴻一向陰晴不定,這會兒又突然溫和了語氣道:“我還記得十年前我們走私的數額是如今的四五倍,從黃金、珠寶、鋼材、甚至是煤油都有涉足吧,幾乎所有緊缺的貨都做過,”他說著抖了抖指尖雪茄欲掉落的煙灰,繼續道,“那個時候因為局勢動蕩,政府渙散,稽查力度不夠強大,所以隻能對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敏銳的目光從陳樹臉上一掃而過,“如今走私風險加大,我們已經縮小了走私數量,而且棄鐵路轉水運,人力物力也更加集中,把出事的可能性減至最低,不應該有任何問題才對……”
“白兄到底想說什麼?”
白起鴻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有人暗中搞鬼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而且知道我們內部運作的也就在場這幾人……”
蔡炳榮意外:“白兄的意思是,我蔡炳榮這方有內鬼?”
白起鴻眼波一動,笑而不語。
“在場的跟著我少說也有七八年,”蔡炳榮雖火大,但深知這種情況下更應該穩住情緒,絕對不能自亂陣腳,“想必白兄也是明白人,我蔡炳榮的兄弟若想惹事,何必等到今天?”
白起鴻依舊不作答,目光慢悠悠地飄蕩到陳樹的臉上。
終究還是懷疑到他頭上來了。
陳樹站得筆直,目光無懼。
蔡炳榮豈會不知他的用意,當下冷笑道:“白兄,我倒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身邊這位姓丁的小探員是從什麼時候起為你所用的?”
白起鴻情緒一頓,扭頭看站在自己身側的丁司成。
“我記得他剛來沒多久,白兄的貨倉就出了事,如今倒好,都輪到我的軍火倉了。”蔡炳榮的右眼蜈蚣又開始不規律地扭動,為這張本就看著不大友善的臉更增添了些許猙獰的意味,“不過也不得不承認有這位小探員的協助,前幾次的交易都還算順利成功,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們龍幫也不得不要提防著些,或許有人別有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