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才的目光有些渙散,努力地朝馬田田笑了一下,染滿鮮血的嘴唇微微翕動,馬田田會意,一隻手攬過弟弟湊近他。
“爹爹······”豆芽菜哽咽地叫了一聲,馬田田伸手握著他那毫無溫度隻剩下骨頭的大手,眼淚如雨般落下。馬秀才喘了一會兒,漸漸停下咳嗽,青黑色的顴骨上泛起潮紅,看著精神了不少。
馬田田見了,更加的傷心欲絕,看樣子,這像是在回光返照了·····
“兒子······寶寶······”馬秀才先是慈愛地看著豆芽菜,接著便嚴肅地對他說道:“馬修文,你·····是男子······當有······所擔當,今後······就換你······保護姐姐!”。
可憐五歲的孩童哪裏知道有所擔當是什麼,隻是本能地緊緊抓住他父親的手,胡亂地點著頭,馬田田聞言,緊緊地咬住嘴唇,這份父愛,寬容似海,沉重如山!叫她聽的心如刀割!
馬秀才見到自己的兒子點頭,喘了幾下,才反手回握住馬田田的手,斷斷續續地說道:“爹爹······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別怕······爹爹和······和娘親會······會······”。
馬田田咬著後牙槽,強笑著點頭,理著他鬢邊的亂發笑道:“爹爹說什麼呢,您會好好的,咱們都會好好的·····您還要看著弟弟長大成才,光耀門楣······呢!您看您,說的女兒眼睛都下雨了!”。
越說聲音越是破碎,這是她穿越而來第一次開口叫他,這個男人讓她打心底敬佩尊重,一聲爹爹叫的心甘情願。
馬秀才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馬田田,點點頭,歎息了一聲,又點點頭,回握住馬田田的手漸漸地鬆開了。
馬田田抖著嘴唇,一隻緊緊地抓著不放,另一隻手輕輕拂上馬秀才沒有閉上的眼睛。敏感的豆芽菜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一頭紮在馬秀才身上哇哇大哭起來。
過了一會兒,馬田田才支撐著抱起還在哭著的豆芽菜,豆芽菜趴在馬田田的肩上抽抽搭搭地問著她:“姐姐······爹爹是不······是不要······阿文了?”。
馬田田心中苦悶,強打起精神柔聲地哄著:“阿文,不哭了不哭了,爹爹是去陪咱們娘親去了,你看,咱們給爹爹洗洗,然後換件漂亮衣服,好不好?”。
“嗯。”豆芽菜掙紮下地,就往門外跑去,邊跑邊說:“姐姐,阿文去抱柴禾!”。
馬田田幾步追上前去,拉住他,鍋裏有現成的熱水,本來是打算等大舅舅來了,給馬秀才擦身子的,沒想到一騎快馬,一張休書,就害得馬田田芳魂渺渺。
在這同一天,她的父親也英年早逝,這個苦難的家庭從今後就要靠著她這個換了芯子的馬田田來支撐下去了。
打了一大盆熱水,馬田田將馬秀才臉上的血跡擦幹淨,解了發髻梳好頭發,剛剛要去解他身上的衣衫,就聽到屋外大舅舅在焦急地喚著自己的名字。
馬田田渾身一鬆,再不來,她就要丟下馬秀才出門求助了。站在一旁拿著幹淨衣裳的豆芽菜聽到他那渾厚的嗓音,帶著哭音大叫著:“大舅舅!大舅舅——!”,抱著衣裳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