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的內容往往與我們所展示的麵具截然相反。有些人表麵上無比堅強,內心卻非常敏感;有些人表麵上風趣幽默,內心卻非常悲觀;有些人表麵上和和氣氣,內心卻非常暴躁;有些人表麵上聰明伶俐,內心卻總覺得自己愚蠢。我們的麵具太過完美,騙過了別人,也騙過了自己。要想透過麵具審視自己的內心世界,我們必須首先意識到這一點。當我們感到痛苦、沮喪、傷心及一切不喜悅的時候,都是因為我們的麵具與內心陰影發生了衝突。
隻有推翻了對自我的虛假認識,我們才能恢複自己的本性,找回真實的、完整的自己。大多數人之所以做不到,是因為不願承認“自我”的客觀,不願交出對生活和情感的控製權。為了掩飾那些為我們否認、排斥的特質,我們所付出的精力比這要大得多,並且任何時刻都無法放鬆下來,直到我們承認這些特質的存在為止。
當我們最終能夠擁抱自己內心的陰影的厚殼,承認和接納真實的自己時,所有的壓力都會瞬間消失,我們會感覺無比輕鬆。當我們找回真實而完整的自己時,自然不再需要麵具的保護。我們不用偽裝自己,不用掩飾什麼,成為一個真實的存在。當我們能夠接納自己的內心世界時,整個世界都會對我們敞開懷抱。
真正地寬恕自己,我們才能寬恕別人
寬恕似乎是無法勉強的。一旦能勇敢地敞開心胸麵對自己,寬恕便自然出現了。
——佩瑪丘卓
幾乎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完美的世界,眼中的他人是不完美的他人,眼中的自己是不完美的自己。我們常常有憎恨、憤怒與煩惱,總是在譴責與自我譴責中不斷切換。我們知道這樣不好,應該更寬容,更平和,可我們就是無法放下那些譴責與自我譴責。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去寬恕自己,更不知道如何寬恕別人。
寬恕是一種無條件的愛,如果我們心中沒有愛,是不可能寬恕的;如果我們心中的愛是有條件的,那隻是心智層麵的愛,不是真正的愛,也是不可能寬恕的。當我們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本體,感受到我們對自己的愛,我們就能夠寬恕自己。寬恕自己意味著接納自己,也就是必須放棄自我譴責。我們常常無情地貶低自己,覺得自己的存在沒有價值,不值得被愛,不值得成功,甚至不值得存在。這是心智對我們本身的審判,是心智予取予求的一種表達。有一句法國諺語說:能夠了解一切事物就能夠寬恕一切事物。當我們看清這一點,這種自我譴責便會消失,我們自己也就得到了寬恕。
至於寬恕他人,心靈大師海靈格曾說“人是沒有權利寬恕別人的,寬恕他人是一種僭越”。每個人都是一個世界,而我們每個人又都是同一個世界。當我們覺察到這一點,我們在寬恕自己時也就寬恕了世界。而他人是不存在的,因為所謂的他人隻是自己的鏡子,幫你看清了自己。
如果從心智層麵講寬恕,我們的寬恕更像是一種交易。如果某人對你造成了經濟損失,你本來要懲罰他,卻因為他苦苦哀求而放棄了,這不是寬恕。這就像一種投資和回報一樣,你準備的懲罰、你的經濟損失是投資,而他對你的苦苦哀求及你對此事的控製感則是回報。這種對投資與回報的關注讓你對自己的心智的認同感更為強烈,你又一次讓你和全世界分離開了。心智上的寬恕從來都不是寬恕,它隻是交易。
寬恕要先從自己的內心開始。唯有寬恕了自己,我們才能寬恕別人,或接受別人的寬恕。寬恕是無條件的,雖然我們在學習寬恕的過程中難免會附加一些條件。寬恕是永無止境的過程。我們對自己或別人所作的任何批判,都需要不斷以寬恕來響應。不管我們此刻能做到什麼程度,隻要表達出寬恕的心意就已經很好了。這份體諒使我們能懷著寬恕的心態來練習寬恕。
直麵內心恐懼,找回心靈失落的力量
人能夠想到、能夠相信的,一定是能夠實現的。關鍵在於克服我們心中的恐懼,因為恐懼會讓我們止步不前。
——黛比·福特
恐懼到底是什麼?恐懼是一種害怕失去的極端情緒。當我們非常害怕失去生命、愛、信任、記憶及財產、親人、地位、權力、名聲等東西時,我們感受到的就是恐懼。我們為什麼恐懼,我們該怎麼麵對恐懼?
恐懼和希望是一個硬幣的兩麵,有希望的地方就有恐懼,有恐懼的地方就有希望,期望得到與害怕失去是孿生兄弟。當我們對一件事情產生了希望或依賴,就必然產生對這件事情往相反方向發展的恐懼;而在我們不希望出現的事情發生時,我們卻看不到相應誕生的希望。因此,在我們心存希望時,我們同時感受著恐懼;當我們麵臨恐懼時,常常沒有看到希望。這種覺察的局限性讓我們的生活似乎完全為恐懼籠罩,恐懼成了情緒的常態,我們變得無法安然麵對一切,所擁有的力量也被恐懼吞沒。
我們常常無法直麵恐懼。當意識到了恐懼的存在,我們總是回避它、忽略它,假裝它不存在,然而這樣無法讓我們真正地正確認識恐懼本身。我們隻有知道了它的來源,學會與它相處,才能找到不再恐懼的方法。
我們可能嚐試過很多種在心智層麵隱藏和忽略恐懼的方法,最後發現它們要麼是沒有用處,要麼隻是暫時起到一點作用。它們如同麻醉劑,無法根治疼痛。實際上,恐懼大多是因為失控的心智的欲望產生的,覺察到了這一點,我們的恐懼就會大大降低。
另外有一種恐懼,則是一種生命的本能,是生命普遍性的經驗,這是一種對死亡的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即使是最原始的生命也都會有的恐懼。百足蟲會在你碰到它時把身體縮成一個圓圈來表達它的恐懼,貓在無處可逃的胡同裏與好奇的狗狹路相逢時會弓起身子發出嗚嗚的聲音表達它的恐懼,每一種生物都有自己的恐懼反應,人類也不例外。麵對未知就感到恐懼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那是活著的一部分,所有生命共有的一部分。當我們感到自己可能變得孤獨、不安全,感覺沒有東西可以讓我們抓住,內心也會產生恐懼反應。無論遇到什麼恐懼,隻要能夠安然麵對,不刻意逃避,我們自然就能夠看清事實的真相。而當真相展現在我們麵前,我們的恐懼自然就開始變得平和。
無論是哪種恐懼,當我們變得安然,能夠直麵時,我們便重新找回了心靈的力量。
我們能紓解的,便是第八十四個煩惱
修行並不是要為我們帶來沒有困難的人生,修行的目的是要發現我們到底是誰。通過修行,我們和煩惱之間的關係很可能變得輕鬆起來。
——艾茲拉·貝達
我們不想要煩惱,也就是我們追求“不煩惱”。這本身就是一種欲望,一個煩惱。如果我們能放棄這個追求,自然就能夠不煩惱。我們的心智所生的所有煩惱,其實都是這第八十四種煩惱。
什麼是第八十四種煩惱?這是佛陀說過的話。所有人類都有八十三種煩惱。其中有些煩惱也許會偶爾消失,但很快又會生出其他煩惱,因此我們永遠都有八十三種煩惱。佛法雖然無法解決這八十三種煩惱,不過也許能紓解第八十四個煩惱。這第八十四個煩惱就是:我們根本不想有任何煩惱卻有了煩惱。
這段話來源於這麼一個故事。農夫向佛陀傾訴煩惱,他告訴佛陀種地很辛苦,無論雨季旱季都很麻煩;他告訴佛陀他愛他的妻子,但還是不能忍受她的缺點;他告訴佛陀他愛他的孩子,不過孩子始終讓他不滿意。他滿懷期待地向佛陀尋求解答,結果佛陀說自己沒能力幫他。農夫很生氣地說:“你是佛陀,怎麼可能幫不了我?”於是佛陀便說了有關第八十四個煩惱的那段話。
佛陀其實是告訴我們:我們的心智想要或不想要什麼,什麼就會不來或來到。因為心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想要和不想要都是欲望的表現。我們心中有了不想要煩惱的欲望,想通過這種欲望拋棄煩惱,結果便是新添了一種煩惱。信佛為成佛,信道為成仙,這些都是欲望,而佛與仙是沒有欲望的,所以這樣的人是無法成功的。
我們尋求拋棄煩惱,是因為不滿於現狀,我們想讓自己的人生沒有痛苦,這一切都是心智驅使的。我們不可能在心智的主宰下完成放棄心智的主宰地位的過程。就像我們意圖結束國王的專製統治,而國王卻告訴我們:“隻要是有利於人民的事情你們都可以做,前提是經過我的同意。”這是一個荒謬的、不可能有結果的前提。唯一能達到“不煩惱”的便是發現真實的自己,不再為心智驅使,放棄任何尋求不煩惱的念頭和行為。
我們總是不願意麵對真實的人生,總是不願意放棄對人生所抱持的幻想。我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改變眼前的真相而非接受,這份抗拒感就成了我們人生的基調。我們的心智害怕我們覺醒,害怕喪失了“我”的觀念,於是緊緊抓住我們的欲望,甚至緊緊抓住自己的痛苦。我們並不想放棄自己的幻覺,即使這些幻覺造成了我們的不幸。
佛陀所說的前麵八十三個煩惱,不過是煩惱的表象罷了,那第八十四個煩惱才是真正的根源。我們總是忽略了根源而去注意表象,就像我們想通過割草來阻止草的生長一樣無效。而當我們發現了這一切,我們就能夠走出這個人生的死循環,離開第八十四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