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喜悅之人便是當下之神
我們因為自身的種種問題,在外部世界尋找了幾千年的神,那是一個方向的錯誤。現在,我們該掉轉頭,回到正確的方向上,向內探索。我們隻有認識了自己,才能真正地認識這個世界。然而,這條路是不容易的。很多人在努力後徒勞而返,然而,就像是拚命努力用身體撞牆的人一樣,當他們停下努力,就會發現門就在身旁。
我們尋找神,最終是為了尋找人
我們總是注意老師而忘掉教誨。水瓶固然可以盛水,但你要喝的是裏麵的水,而不是去崇拜那個瓶子。人們總是崇拜瓶子,而忘了裏麵的水。
——克裏希那穆提
在這個世界上,有著非常多的宗教及其分支、派別。幾乎在每種宗教裏,我們都能看到神的存在。各種神都帶著相應的民族與文化的痕跡,都有著各種不同的力量,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熱愛人類、有著極高的智慧。我們在漫長的幾千年裏,總是希望能夠親眼看到神的存在,以證明宗教所言不虛,以便虔誠信仰,為神所佑。然而,我們從來沒有找到過真正的神。我們一直走錯了方向,神就在我們自己身上,我們尋找神,隻是為了尋找人,尋找那個全然的、真實的人。
在這幾千年裏,我們被太多的宗教儀式所迷惑,崇拜著一個神卻忘記了那些被奉為神的人的教誨。克裏希那穆提曾說:“我們總是注意老師而忘掉教誨。我們為什麼要如此重視那個身為人師的人?老師也許可以展現教誨,但是那個更超越的東西又是什麼?水瓶固然可以盛水,但你要喝的是裏麵的水,而不是去崇拜那個瓶子。人們總是崇拜瓶子,而忘了裏麵的水。”這段話告訴我們,無論是誰告訴了我們真理,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理。如果我們口渴,我們隻需要喝水,而沒必要對著瓶子膜拜。那些被我們稱為神的人隻是智慧的容器,人死去了,智慧便不存在於他的身體中了,對著容器膜拜對我們解除口渴是沒有幫助的。
我們因為自身的種種問題,在外部世界尋找了幾千年的神,那是一個方向的錯誤。現在,我們該掉轉頭,回到正確的方向上,向內探索。我們隻有認識了自己,才能真正地認識這個世界。阿波羅神廟的三句箴言裏最有名的一句就是“認識你自己”,古希臘哲學家泰勒斯說“最難做的事情就是認識你自己”,尼采也在他的《道德的係譜》中說:“我們無可避免跟自己保持陌生,我們不明白自己,搞不清楚自己,我們的永恒判詞是:‘離每個人最遠的,就是他自己。’——對於我們自己,我們從來都不是‘知者’……”這些人都認識到了認識自己的重要性。是的,如果我們沒有辦法認識自己,又如何能認識這個世界?如果我們的心靈沉睡著,我們怎麼能夠知道清醒的時候發生著什麼?我們無法知道,就如同一個天生聾啞的人無法知道旋律甚至僅僅是聲音的美妙。
然而,這條路是不容易的。相比來說,讓我們去找一個宗教,盲目地相信他們所說的一切,是一件更容易的事情。我們都已經被心智束縛了,容易用慣性的、僵化的思維來理解所有事情。我們無法努力去認識真實的自己,因為隻要是努力了,欲望就會產生,於是我們就看不到真實的自己了。可是我們習慣了努力,習慣了用一種方法去換來一種結果。很多人在努力後徒勞而返,他們發現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然而,隻要他們能夠停下努力,就會發現門就在身旁。
人都是沉睡的神,神都是覺醒的人
我和你們沒有什麼不同,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就在於,我知道我是神,而你們卻不知道你們是神。
——賽巴巴
《六祖壇經》裏曾說:“不悟,佛是眾生;一念轉悟,眾生是佛。”也就是說,在脫離心智的束縛,沒有覺察自我之前,佛和普通人是沒有區別的;而普通人如果了悟,脫離了心智的束縛,就能夠見性成佛。在我們被心智束縛時,我們就如酣睡的人一樣對自己毫無知覺,隻有脫離心智束縛後,我們才真正地覺醒,成為世間的神。
每一個人都是生而為神的,隻是多數人在塵世中慢慢遺失了真實的自己,為心智所束縛,心裏有了欲望,有了得失,有了煩惱。我們用心智代替了本來的自己,讓自己承受著痛苦,甚至以為痛苦是人生無可避免的,於是創造出各種束縛感強烈的宗教和組織,妄圖在心智的層麵逃離欲望與痛苦,卻不知道隻要覺醒了,就算還是站在原位,就算還是做同樣的事情,我們就不會再被心智困擾,就能體會到與萬物同在、與宇宙同在的和諧與喜悅。
在心智過於強大時,我們就會忽略自己本來與外在自然界是密不可分的整體的事實。就算在白天,我們的心靈也如同沉睡於不能醒來的噩夢中,承受著各種不同的痛苦,找不到自己的本性,迷失在心智的思考中,喪失了自己的“神性”,所有苦難就從此開始。
所有的靈修手段,無非就是要喚醒一個人內在的意識,從心智控製著的、深深的沉睡中,喚醒自己,體會到自己原本就存在的神性,意識到自己與整個宇宙是一個整體,讓自己飽滿的心中充滿著濃濃的愛。
每個圓都有圓心,每個屋子都有牆。我們就如一個圓和一個屋子,圓心和屋裏的空間就是我們的神性,圓的邊沿與牆外則被心智緊緊包圍。當我們活在圓心和屋子裏的時候,我們就是一位回到家的神;當我們活在圓外或屋子外的時候,我們就置身於塵世當中,活在心智產生的欲望、痛苦裏。覺醒前的我們被自己養大的心智關在門外,看不到自己的神性,還以為我們的心智就是全部,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驅離出我們的神域。心智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強大卻失控的工具,在我們重新奪回對它的控製權後,我們就能夠在圓裏圓外、屋內屋外來去自如,在內在的核心與表層間自在穿梭、遊刃有餘。
世間的每一個人都是沉睡的神,一定有醒來的過程。覺醒後的神並不會有什麼神通,卻能時時刻刻感受到無比的喜悅。當我們決心踏上回家的路,要去尋回我們內心自在的本性時,不需要什麼機緣,不需要慧根,所要的隻是相信與覺察。隻要有一天,我們從心智的牢籠裏解放了出來,自然就成為了世間的神。
人生最大的目標,不過是逍遙而遊
真正的自由是一種精神狀態,其中沒有恐懼或勉強,沒有求取安全感的衝動。
——克裏希那穆提
人生的目的是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莊子認為最大的目標就是逍遙快樂。我們現在也有俗話說:“高薪不如高壽,高壽不如高興。”用莊子的人生哲學概括就是四個字:逍遙而遊。
人生的目的是什麼,人生的意義是什麼?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想法。追求權位的人最希望的是掌握絕對權力,四海天下,莫非我土,所有的人都匍匐在自己腳下,為自己的一舉一動、一怒一笑而戰栗;追求財貨的人最希望的是擁有大富大貴,米爛陳倉,頓頓珍饈美味,天天華服新裝,越姬燕黛,盡收我房;追求名聲的人最希望留個讓人崇敬景仰的清名,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但是莊子輕輕一拂,把上麵這些人下在棋盤上的子都給撥到了地上。他說:“眾人重利,廉士重名,賢人尚誌,聖人貴精。”那麼,怎樣的人才算真正逍遙的人呢,莊子說:“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這才是逍遙自由的人生境界。
秦相李斯,位不可謂不高,權不可謂不重,但是官場風雲何等詭譎,李斯何等聰明的人,最後還是落了個身死族滅的下場。臨刑之際,他和兒子抱在一起痛哭說:“吾欲與若複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如果李斯早就心態淡泊,滿足於天天牽著黃狗打打獵,他也不會卷進深不可測的政治旋渦之中,正所謂:“眼前無路想回頭。”
而說到位高權重、名利皆全的人莫過於皇帝,但當了皇帝就能真正快樂嗎?恐怕不見得。且不說被諡為“哀帝”、“煬帝”的那些倒黴的亡國之君,就算是功成名就的皇帝依然有煩惱。像漢武帝,武功赫赫,遠超先祖,後來卻疑心自己的親生兒子會叛亂,因此錯殺了兒子和很多人,晚年在痛苦與悔恨中度過。其實,身為帝王,在很多方麵反而不如常人,曾經有這樣一個典故:宋國有一個農夫,冬天時沒有禦寒的棉衣,隻好凍著。春天來了,他在暖暖的陽光下曬著,覺得真是太舒服了。因此,趕快回家和妻子商量,準備把這個“秘密”獻給宋王,讓宋王也快樂一下,竟不知道宋王有高堂廣廈和錦衣貂裘。
人們多認為此農夫言行可笑,然而換一個角度來看,也許偎紅依翠、錦衣玉食的宋王根本體會不到春日煦暖陽光的樂趣,這隻屬於一個冬日裏忍凍過來的農夫。有人統計曆代的帝王,平均壽命隻有30多歲,昏昏然於聲色犬馬中的或是震怒於文武百官前的帝王,卻無法享受到平民百姓最容易得到的快樂。
在莊子看來,世人最喜歡的權、名、利都是束縛人的枷鎖。人生如白駒而過隙,正所謂:“三九大老,紫綬貂冠,得意哉,黃梁公案。二八佳人,翠眉蟬鬢,銷魂也,白骨生涯。”《莊子·養生主》中說:“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蘄畜乎樊中。神雖王,不善也。”意思是說,野雞雖然找食找得很艱苦,也不願意被關入籠中,因為那樣雖然生活安逸了,但失去了自由。追求更好的生活條件本無可厚非,但如果執著於名利,而失掉了自己做人的原則、平靜的內心以及對生活中美的感受力,這樣的人生也就失掉了存在的意義。正所謂“無酒無燈無月無妨”,“且歌且舞且開懷”才是生活最可貴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