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發現被證明是正確的,那麼,它們就會同一個指引一切科學的基本公理發生直接的矛盾,換句話說,知覺越是客觀和不受個人影響,它也就越超然於價值。事實和價值幾乎總是被看作反義詞和相互排斥的。但或許相反的情況才是正確的,因為當我們審查最背離自我、最客觀、最無動機、最被動的認知時,我們卻發現這種認知要求直接覺察價值,價值不可能和現實割裂,對“事實”最深刻的覺知將導致“是”和“應當”的熔合。在這種時候,現實染上了驚奇、讚美、敬畏和滿意的色彩,即染上了價值色彩。
常規的體驗嵌在曆史和文化中,也嵌在人的轉變著的、相對的需要中。它是按照時間和空間的方式組織起來的,它是更大整體的組成部分。因此,對這些更大整體和參照係來說,它是相對的。因為不論實際情況如何,這種常規體驗都被認為是依存於人的,如果人消失了,它也就會消失,所以,組織的參照係就從人的興趣轉移到環境的要求方麵;就從現在轉移到過去和將來,從這裏轉移到那裏。在這個意義上說,體驗和行為是相對的。
從這個角度考慮,高峰體驗就有較多的絕對性和較少的相對性。從前麵指出過的意義上看,它們不僅是沒有時間和空間的;不僅是脫離背景而更多地以它們自身被感知的;不僅是相對非激發的、超越人的私利的。而且,我們對它們的感知和反應,它們仿佛是在自身之中,是在我們“之外的某處”,仿佛它們是我們對於一種不依賴於人的現實的覺知,而這種覺知是超越人的生命長久存在的。在科學上談論相對和絕對肯定是困難的和危險的。而且這是一個語義學上的泥潭。然而,正如我們的心理學家最終會同意我們的看法那樣。研究對象在描述那些本質上不可言喻的體驗時,他們使用了“絕對的”、“相對的”這些詞。
我們自己也一再對這些詞發生興趣。例如,在藝術領域中,中國花瓶本身可能是完美的,同時可能是兩千多年前的老古董,然而在這個時候是新的,是全世界的而不隻是中國的,從這些感覺考慮,至少是絕對的。但是,對於時間、它原初的文化以及持有者的美學標準來說,同時又是相對的。各種宗教、各個時代、各種文化的人們幾乎用同樣的詞進行描繪神秘的體驗,這也不是沒有意義的。毫無怪異之處,赫克斯利把它稱作“持續不絕的哲學”。偉大的創造者,如由吉塞林編入選集的那些人,盡管他們是各式各樣的詩人、化學家、雕塑家、哲學家和數學家等,幾乎都用同樣的術語描繪他們的創造時刻。
絕對這個概念在一定程度上造成理解的困難是由於它幾乎總是被靜態的汙點滲透。從我的研究對象的體驗來看,這一點現在已經清楚了,靜態並不是必然的或不可避免的。感知一個美的東西、可愛的麵孔或美好的理論,是一個波動的、轉移的過程,但是,注意的起伏嚴格地限製在這個知覺之內。它豐富的內容可以是無限的,注視的角度可以從一個方麵轉到另一個方麵,此刻集中注意它的這個方麵,隨後集中注意它的那個方麵。一幅美的繪畫有許多結構,而不僅是一個結構,因此,由於觀看不同的方麵就能夠不斷地有波動的快樂。我們沒有必要在它究竟是絕對的還是相對的問題上進行搏鬥,它可能是二者兼有。
平常的認知是非常積極的過程,其特點是,它是認知者的一種塑造和選擇。他選擇他要感知的東西和不要感知的東西,他把它們同他的需要、畏懼和興趣聯係起來,他給它們以結構,整理它們,進一步整理它們。總之,他在它們上麵做工作。認知是消耗精力的過程,它包含警覺、戒備和緊張,因此,它是使人疲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