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相互關係極其複雜從而極易被誤解,至少它對人們的誤解是一種誘導。也許用不著我就能夠防備這點。我隻是提請讀者看一下我在論及烏托邦的心理學的討論課時為學生們準備的論文就夠了。它強調了經驗的、實際上可以獲得的東西(而不是不可修理及幻想的東西),並且堅持不斷深化的表述而不是非此即彼的表述。這一任務被如下問題結構化了:人性所允許的社會良好狀況如何?社會的所允許的人性的良好狀況如何?考慮到我們已知的內在的人性局限性,我們能夠期待的人性的良好狀況如何?從社會自身固有的困難角度看,我們所能奢望的社會的良好狀況如何?
完美無缺的人是現實中不可能存在的,人類比起人們所想象的具有更大的可塑性。至於完善的社會,是無法實現的希望,特別是當我們見這樣明顯的事實的時候,甚至造成一種美滿的婚姻、友誼或長幼關係也幾乎沒了可能。如果純潔的愛在兩人中間、家庭中間、人群中間都可以得到,那麼對於人來說將會多麼困難?對於30億人呢?顯然,兩人、群體和社會盡管無法完善,但它們是可以改進的,可以依好壞等級排列起來。
另外我們了解了很多改進兩者、群組與社會以便排除異常變化的可能性。改進個人可能是數年治療工作的問題,甚至“進步”的主要方麵竟是允許他從事終身改造自己的任務。迅速地自我實現,這在轉變、頓悟或覺醒的偉大瞬間確有發生,但這不過是特殊現象,並不應當期望太深。精神分析者早就學會了不去僅僅依賴於頓悟,但現在卻強調“力爭通過”冗長的、緩慢的、痛苦的、重複的努力利用和動用頓悟。在東方,精神啟悟者和引導者經常也會支持這一論點,即改善自身是一種畢生的努力。現在,學習小組、基礎交友小組、人格完善小組,有效教育等領導者中的那些豐富於思想和更為清醒的人們漸漸意識到了這一教訓,這些人現在正獻身於揚棄自我實現的“強刺激”理論的痛苦曆程中。
如上所述,這一領域中所有的係統闡述顯然是持續深化的表述。普通社會越是健康,個體心理治療也就越沒有必要,因為隻有極少數的才是病態的。普通社會越是健康,患者也就越有可能在沒有技術療法的介入之下通過良好的生活經驗得到幫助或者治愈。普通社會越是健康,治療者也就越是容易治愈他的患者,因為對患者來說簡單的滿足療法是極可能被接受的。普通社會越是健康,頓悟療法治愈也就越是容易,因為有足夠多的東西來扶持。良好的生活經驗、良好的友誼等等同時伴隨著戰爭、失業、貧困以及其他社會病理誘發影響的相對減弱直至消失。顯而易見,這類易於試驗的若幹定理是完全成立的。
這樣一些有關個人疾病、個體療法與社會本質之間相互關係的描述有可能幫助解決這一常常表述出來的悲觀主義問題:“在最初產生病態健康的病態社會中健康或健康的改善怎麼可能呢?”這種兩難推理中所暗含的悲觀論調與自我實現者的出現,與心理療法的存在(心理療法通過現實的存在說明了它的可能性)是相互矛盾的。就算這樣,隻要把這一完整的問題向研究敞開的話,它也有助於提供一種如何成為可能的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