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雖有幾分模糊,但其中影像依稀可見,原本為求簡便而隻用一條湖綠色綢帶高高將長發束起,此時,那條綠綢帶已不知去向,長發由於沒有飾物而零散地披落在腰間,細細一看,撚去發間插著的那根不知名的雜草,同為象征生命氣息的綠色,同樣固定在發間,給人的感覺為何就相差如此之大呢?實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從前在仙界時,同織緋仙君住在罔園,園子裏常年隻住著我二仙,也鮮少有其他仙人登門拜訪之類的,至於參加什麼盛會就更不用說了。織緋仙君整日醉心於織出美麗的五彩雲團,她自是從來不會去在意這些的。即便有什麼必須露麵的事,也往往會以身體不適為由而推辭掉。
織緋仙君甚少搭理我,於是在那個雲霧繚繞的小小園子中,經常出現一名披頭散發,衣著可稱得上是‘零亂’的小仙人頂著張寫滿‘渴望’的臉,蹲在矮木門前眺望。當時還未和鴝鵒交好,也就不懂得四處搗蛋這回事,我既想出去,又恐仙君一生氣將我扔出仙界,最後落得個無家可歸的慘狀。所以隻好日日在門口望著。
仙君雖為女仙,但卻不通尋常女仙的裝扮梳理一事,從我有記憶起見著她的第一日,一直到此後離開罔園,她除了身上連睡覺都不脫的灰色衣裙,就是櫥櫃中唯一的一件嫩青嵌白羽的薄紗長裙,未曾見她穿過,真是一大憾事。
大約是她那日心情確實不錯,又恰巧注意到了我零散的頭發,想著百年來都未好好教教我該如何打理自己,於是就著那雙巧手,為我織了條與她相同的辮子。那時,可是連綠綢帶都沒有,束發所用的物什都是隨手在樹上摘下的不易斷的嫩枝條。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與鴝鵒交好的那一刻。他見我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著土裏土氣的氣息,皺著眉頭替我從別處弄來了幾套仙童的衣服,又親自動手扔了那嫩枝條,在他的袖口撕開一道口子,扯下那湖綠色的綢帶替我係上。
在我的認知裏,並沒有什麼鍾愛的色彩,鴝鵒愛綠色,所以常跟在他身邊的我也從離不開這一顏色。以至於在被拎入執法神殿的那段時期,柳梢仙子還誤認為我這小仙愛綠近乎到了偏執狀態。於是在安排住處時,還特地擺了一圈又一圈的植載在我房內,就差沒將整間屋子給塗成綠色了。這些都要歸功於好兄長的細心,每次見他給我捎來各式各樣的同色彩衣裳,心中雖然無奈,但也不好拂了他的意。隻得擺出一副甚喜的模樣好令他不為失望,於是乎,我便脫離不開那色兒了……
就連韶華師父在看了我穿著同一色彩的衣裳一百年後,都忍不住皺眉了……不過我卻不甚在意,作為長有一身漆黑羽毛的鳳凰來說,此生再著如何鮮豔亮麗的衣飾都是徒勞,沒有五彩翎羽,就好比異類,永遠被排斥在外。區區一件衣裳相對於這些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