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安徒生最終超越了這些。從鞋匠和洗衣婦的兒子,到享譽世界的童話作家,安徒生的一生,把不可能變作了可能。父親的鞋子在丹麥的奧登塞沒有賣出去多少雙,安徒生的童話故事卻在全世界的印刷數量超過莎士比亞的作品,僅次於《聖經》。

安徒生,這個來自丹麥王國最底層的人,在深淵中品嚐到了黑暗芬芳,他像一切孤獨無助的勇士一樣,刹那間明白了“向死而生”的巨大秘密。赫拉克利特的殘篇斷篇中有這樣的句子:“不死者有死,有死者不死;後者死則前者生,前者死則後者生。”

安徒生像一個一心朝聖的聖徒,把自己逼到了一條通往“各各地”的道路上。在這條道路上行走的有頭戴荊冠的耶穌,有手執長矛與風車搏鬥的堂·吉訶德,有卡夫卡筆下那自絕飲食、孤高幽閉的“饑餓藝術家”……

安徒生的童話寫作中貫穿著這種“從不可能到可能”的線索,在現實中他也終生堅持著用幻想的方式來解決現實事物的習慣。他關注發現著事物的新奇之處,發現著現實生活的傳奇色彩和童話品質。他這樣回顧自己的一生:“我的一生本身就是一部童話。”安徒生,“從不可能到可能”,他用艱苦的勞動打破了幻想和現實之間的界限,他讓我們反思我們是否充分享用了上帝賜與我們的自由與可能。

安徒生30歲那年,也就是1835年,出版了他的第一本童話集。此後,安徒生的一生便緊緊地與童話聯係在了一起。但是,在此之前,安徒生已是一位創作了大量詩歌、小說、遊記和劇本的知名作家了。那時候,他的小說在德國有著非常大的發行量。而且,在此之後,安徒生也並沒有停止小說、遊記和劇本等的創作。

安徒生多才多藝,文學創作之餘、旅行途中,他經常以作畫為樂。他創作過素描、漫畫、布貼、紙貼、紙雕等作品,尤其鍾愛剪紙藝術。

安徒生剪紙從不打草稿,拿起紙就信手剪了起來。一般來說,他先把紙對折,剪的都是左右對稱的圖形;他有時也有意地把紙錯開疊,讓他的作品有一種非對稱感;有時他在中心部位留一小塊位置,以便對作品作第二次加工;有時他連續疊紙兩次,讓剪紙圍繞著一個圓形展開。

據記載,安徒生一生共創作了一千多幅剪紙作品。這樣的數量,對於一位作家來說很有些不可思議。

安徒生喜歡一邊給孩子們講故事,一邊剪紙,等到故事結束了,他的剪紙也剪好了。安徒生在他的自傳裏寫道:“我的故事是從來不要人久等的。中國大花瓶上畫的青龍、窗外飛過的麻雀、用舊的細軟羊皮手套等等,都成了我的故事的主人公。有時候,我操起一把剪子,說時遲到時快,就把一張紙剪成了一個坐在布墊子上的老巫婆,她那鼻子尖上還坐著一個小人兒哩;或者剪成一個單腿獨立而舞的姿勢優美的芭蕾舞明星;或者剪成一隻停在窩裏的長腿鸛鳥。我小時候學會的這門手藝,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不用說,對每一張剪紙,我都能講出一個故事來。”

1834年,安徒生在維也納一位朋友索南萊特訥家做客,他在當日的日記中這樣記載:“我教小女孩們疊紙,為她們剪了一個被絞死的人,最後我激動萬分,乘車回家了。”1864年戰爭期間,安徒生為幫助丹麥在德國的戰俘,特意創作了一幅大號的剪紙作品送到集市。他在剪紙上的賦詩中這樣寫道:“這一葉剪紙有點貴/它的價錢是半塊銀幣/但這是一整段剪出的童話/你好心的人付得起。”

安徒生還喜歡把旅行途中的所見所聞通過圖畫傳遞給朋友。1841年5月29日,安徒生在土耳其旅行途中給朋友寫了一封信,在字跡潦草的文字下麵,安徒生隨手畫了兩個舞者。這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有名的鋼筆畫《兩個狂舞的托缽僧》。

與安徒生文學創作一樣,安徒生的畫作亦是有感而發。在一幅名為《丘比特》的素描作品中,安徒生沒有讓丘比特彎弓搭箭,而是讓他玩起了雜耍——玩弄一顆顆已被愛情之箭射中的心。在一幅名為《頭和像蝴蝶的生靈》的素描作品中,安徒生旁注道:“如果仔細觀察花朵,就會發現每朵花裏都有一個顫動的精靈,而看他們的翅膀和衣裳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所居住的花。”在一幅名為《由衷而發》的剪紙作品中,安徒生將小醜、天鵝、小精靈和芭蕾舞員這些自己最喜愛的童話主角巧妙地組合到了一起,讓人看後叫絕。

安徒生為人稱道的畫作不少,比如布貼畫《文藝複興劇服》,拚貼畫《戴麵具的女孩》,紙雕《搖騎》,裝飾畫《聖誕樹飾物》,剪紙《東方城堡》、《偷心者》、《棕櫚樹下的天使》、《太陽腦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