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弟弟一同回到家鄉的梵高不分晝夜地鑽研繪畫技巧,畫累了,就讀書,因為沒有文學修養,畫作也會缺乏內涵,流於淺薄。莎士比亞、狄更斯、雨果等一位位大師筆下的人物常常從他的眼前“走”過,他感到既充實又滿足。弟弟給他寄來必需的紙筆、動物解剖圖、人體骨骼複製品、顏料和盡力省下的錢。每當這時,梵高會更加催促自己,為了藝術,也為了早一天不再成為弟弟的累贅。
後來,為了進一步改善自己的技藝,他想找到一位畫家,看他是如何在畫室作畫的。於是,他便來到海牙的畫家表哥那兒,可他根本不按表哥的指點畫畫,次數多了,表哥再也不理他了。梵高在自己租來的屋子裏一邊瘋狂地畫畫,一邊經常性地忍饑挨餓,弟弟每月160法郎的彙款根本不夠他花的。顏料貴得嚇人,可梵高無法控製自己的情感,不能薄施顏料,也無法減緩畫畫的速度,他有時興致一來,幹脆拿著顏料管向畫布擠去,後來,提奧把彙款時間作了調整,由每月1日一次寄清改為每月1日、10日、20日分別寄50法郎。而往往是,隻要彙款一到,梵高就抓起裝滿空顏料管的提袋,一溜煙地跑到畫商那兒去購買特大號的各種顏料,然後又快樂無比地盡情揮灑起來,直至顏料和錢消耗幹淨為止。而每每這時,離下次來錢還有四五天時間,忍饑挨餓於是就成了家常便飯了。“你簡直就像個剛領了工資就往酒館裏跑的醉漢。”一位朋友這樣說他。
梵高全部傑出的、富有獨創性的作品,都是在他生命最後的6年中完成的。他最初的作品情調常是低沉的,可是後來,他大量的作品一變低沉而為響亮和明朗,好像要用歡快的歌聲來慰藉人世的苦難,以表達他強烈的理想和希望。一位英國評論家說:“他用全部精力追求了一件世界上最簡單、最普通的東西,這就是太陽。”他的畫麵上不單充滿了陽光下的鮮豔色彩,而且不止一次地描繪令人逼視的太陽本身,還多次描繪向日葵。為了紀念他去世的表兄莫夫,他畫了一幅陽光下《盛開的桃花》,並題寫詩句說:“隻要活人還活著,死去的人總還是活著。”
1888年2月,梵高離開喧鬧的都市,隻身來到法國南部的阿爾。他被這裏的美景震憾了,頓時感到一個促使自己成熟結果的熾熱太陽就在眼前,到哪裏能再捕捉到這種夢想的色彩呢?每天,他流著淚迎接朝霞,揮著汗水送走夕陽,在阿爾的荒原上作精神的漂流。阿爾人對梵高敬而遠之,他們看見這人日出前就背著一大捆東西跑出城去,頭上從不戴帽子,下巴急切地伸向前方,眼睛裏冒出狂熱和興奮。而在傍晚,他們又看到他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回來,兩眼像兩個冒火的洞,頭頂紅得像沒有皮的鮮肉,腋下挾著一幅未幹的油畫,邊邁動雙腿邊咕噥著什麼,還不時打著手勢,他們便稱呼他“伏熱”。“伏熱”的意思是紅頭發的瘋子來了。
早在1885年梵高完成自己的名作《吃土豆的人》時,就已基本確立了自己的藝術風格,精神分裂傾向已初露端倪。當時,高更看了梵高的畫後,曾直言不諱地問梵高是否是癲癇病人,梵高深感納悶與不滿,高更解釋道:“哦,你的這些畫,它們看起來仿佛就要從畫布上跳出來似的。當我看著你的作品——這對我可不是頭一次,我就開始感到一種幾乎無法控製的興奮。我的感覺是,如果你這幅畫不爆炸,我肯定會爆炸。”
而這期間,梵高以驚人的質與量向藝術的巔峰挺進。1884—1886年,他平均每年畫4幅畫,1887年他畫了12幅畫,而就在1888年那一年,他的創作量竟高達46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