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貴客登高(2 / 2)

再看那在桃林裏解陣的男子,三炷香過去,他把該算的都算了,卻皆無所得,不禁眉頭緊蹙,拾了根樹枝袍擺一揮,蹲下就橫豎撇捺地畫著什麼。

“果然有趣,這陣法布置不難,確是無解,若是能用在沙場之上,必能決勝千裏!”

半晌之後他把樹枝一扔,朗朗地大笑起來。一旁的福全壓根什麼都沒看懂,一愣一愣的滿臉呆相。他此時心情大好,看福全也覺得可愛,就揮手一拍福全肉實肩背。

“呆子!愣著幹什麼,我們去會一會這個無鹽閣主,我等不及了。”

此時閣中琴聲由柔轉澀,如訴如泣,老梆聽著正感覺要喘不過氣的時候,撫琴之人撥弦扣搖,仿若風聲呼呼,繼而琴音止。一時間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待老梆回神的時候,抬手一抹,幹癟的臉頰上竟是一片濡濕。

她等這一天,等了十三年。

再多的情緒,十三年的時間也足夠撫平,但平靜了,卻代表恨意更深。三年的戰火紛飛,屍首遍野而原野已厭人之肉,滿目瘡痍。十年的隱姓埋名,屈居人下,隱於山隱於市,隱在茫茫人海,都隱不住心。

平穩的腳步聲有規律地踩在木板上,是客來了。

她聽見老梆不卑不亢說,一次隻能讓一人上樓。她聽見男子毫不猶豫答應,命令仆從於原地等候。她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門前時停下,接著就是咚咚敲門聲。

“城北嚴某有幸來見閣主,還請閣主賞臉一敘。”

城北嚴某?她冷冷一笑,隨即又恢複淡然的神色,垂下還搭在琴上的纖纖素手。

“公子請進。”

男子從容推門而入,就見一厚布裹麵的臃腫女子坐於琴前,僅露出清冷雙眸對視於他。

曾聞無鹽閣主奇醜無比,他算是知道什麼叫“聞名不如見麵”了,本來他還有些好奇這個才學精湛的女人究竟能醜到哪裏去,現在他一打量她身形,馬上就沒有了探究樣貌的想法。

“公子請坐,請直說來意。”

嚴公子於琴前坐墊上與她隔琴相對而坐,旁邊一小桌上有壺清茶,卻沒有杯子,他就了然了幾分。

客人來了也沒有布茶的意思,看來這無鹽閣主是不打算與他長談的,還是抓緊時間說明來意的好。

“嚴某已兩次會試不中,聽聞登高閣主猶善治學,特來請教一二。”

見她沒有絲毫要搭話的意思,他就徑自往下說:“上一次會試的題目是稅法,嚴某認為如今賦稅不均,於是長篇通寫州邑‘遇貴量減市價糶,遇賤量增市價糴’弊端,自認為分析透徹,條理清晰,某認為不一定能有第二人有此見解,可,為何不中?”

她還是不答言,隻靜靜看著他說話,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仿佛隻是個擺設。

他隱隱覺得不對勁,卻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講:“這次的題目是……”

“公子前來若是沒有誠意,還是請回吧。”

她這麼說,是拆穿他麼?他知道自己說的話都是假的,但好歹也花了時日仔細編纂過,就連這兩次科舉不中的城北嚴某人也是真實有的,她又怎麼知道話中真假?

“公子莫想多,小女若沒半點本事,也不值得公子此番前來。時間寶貴,凡事還請直說。”

“那你知道我是誰了?”他麵上少了幾分方才的禮貌姿態,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傲氣,鳳眸微微一眯,刹那竟是說不清的危險。

“並瞳為奇貴,主剛勇任勞,誌達矜驕,為割據霸業,為僭號之品。除了當今皇上,有誰能有幸得此聖瞳?”

男子冷冷一哼,“閣主好膽識,既知朕的身份,還敢妄言‘僭號之品’。”

天生聖瞳有兩種,重瞳為上下兩瞳仁,並瞳為左右。重瞳,主聖德賢能,英明神武,為帝王之品,而另一種就是當今皇上的並瞳。

有一說法雲,並瞳乃僭號之品,即冒用帝王尊號之說。因為聖瞳千年難遇,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尋常人隻道眸色深幽,攝人心魄,並不知其詳細。

“小女惶恐,小女性子直率,不過相書如此記載便如此直言,還請皇上息怒。”

女子低低垂眸,卻不低頭,說話之間沒有半分真正的惶恐,也壓根沒有害怕他是不是真的生氣。

“能認出朕並瞳的人不多,知道這段字的人更是天下無幾,仗著這個朕就舍不得殺你。不過還請你莫恃才傲物,朕可不知能容你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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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駕到!

那個……無鹽閣主是誰?為什麼皇上竟是“僭號之品”?

十三年前到底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