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戈一瞬間就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確定嗎?”
白喜給她一記白眼:“媽是可以亂認的嗎?”
蘇戈更加驚異地看著她:“白喜……你是你媽媽充話費送的吧……”
白喜幹笑兩聲:“用她的話說就是,如果我是充話費送的,那她當初選送桶花生油也不會選我。”
蘇戈噎住……
就在她們兩個說話的時候,白媽媽已經摘下墨鏡朝著她們腳下生風一般走了過來。那雙眼睛真是又精準又厲害,一下就落在了白喜身上:“白喜,我還以為兩個月前不是送你來讀大學而是把你送出國了呢,兩個月不回家,連個電話都沒有,你是想造反嗎?”
蘇戈完全被白媽媽的氣勢鎮住了,尷尬地打了個招呼之後就自動沒義氣地溜走了。
白喜抽搐了一下嘴角:“你這麼忙,這麼多會要開,哪有工夫接我的電話,是吧?”
“就會給我強嘴!”白媽媽卻直接一巴掌拍在她後腦勺上,“我忙你比我還忙,今天你必須跟我回家!”
白喜扯了一下書包的帶子,在原地停滯了一會兒,還是不肯就範。
白媽媽卻直接拉開駕駛室的門,回過頭來給白喜一個瞪眼:“上車!”
白喜最終還是放棄抵抗,乖乖上了副駕駛座。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白媽媽,那就是暴君。她真的是當之無愧的暴君,從白喜出生那一刻開始,她就試圖主宰白喜的人生,並且為此在白喜7歲之前和白爸爸爆發了無數場戰爭,最終帶著白喜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她認為現在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她認為她給白喜安排的道路才是最合適的。
可是對於白喜來說,她最向往最渴望的人生已經在白媽媽一廂情願的給予中被湮沒了。
06
一路上,白喜一直都沒有發話,安靜得有點不像她。
倒是白媽媽,一直在不停地說。
“養你就是養個白眼狼,別的孩子想要父母給他們優渥的生活他們的父母都給不了。現在我什麼都給你了,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成天就知道跟我作對,看我就像看個仇人,擺個臭臉給誰看啊!”白媽媽的語氣倒是不顯得那麼重,她一貫說話都是這樣,語調輕,但是句句都是刀子。
白喜把頭扭向一邊,看著車窗外車水馬龍的世界,心裏卻隻有一片冰冷的空曠。
“你不要老覺得我當初離婚是對不起你爸。是他自己不思進取,既然他自己是爛泥扶不上牆,那就讓他自生自滅去吧,我帶你走就是不想他將來成為你的包袱。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白喜在心裏嗤之以鼻,“我都是為了你好”這句話她說了整整10年。這句話也是白喜最無力反駁,隻能繳械投降的一句話。
是啊,她做什麼都是為了她好,都是希望她有個平坦無憂的人生。
但是這種人生讓她不快樂,讓她的人生從最開始就少了一部分。
但是白媽媽沒有注意到她臉上落寞的神情,還在繼續往下說:“今天來學校接你其實還有一件事,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白喜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她抬起頭來目光帶著一絲困惑地看著她:“什麼人?”
“經過我慎重的考慮,我覺得你還是少一個父親,我也少一個丈夫,我選了個條件很不錯的男人,也是離婚的。有個女兒跟你差不多大。人家比你優秀多了,學過芭蕾,鋼琴過八級,繪畫能拿獎。你看你,送你去了那麼多補習班,最後什麼都沒學好……”
白喜的腦袋裏就像憑空炸了一道驚雷,一時間她自己都有點反應不過來,但是僅僅憑借下意識她就堅定地回絕了:“我不去,讓我下車!”
恰好碰到紅燈,白媽媽一腳踩上刹車,把車停穩了,然後說出幹淨利落的兩個字:“不行。”
白喜一臉堅決地看著她:“邱婉!我不管你會有多少老公多少男朋友,但是我爸就隻有一個!”
白媽媽的臉色有了點變化,變得陰沉了些許:“白喜,聰明的孩子要學會聽話。”
白喜還是一張冷臉:“馬上就是我18歲生日了,你還把我當小孩?”
白媽媽臉色更差了一些:“白喜,你要知道,這個男人比你爸爸優秀很多很多……”
“沒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男人都比我爸更優秀,但是他生了我,這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事實!讓我下車!”
“白喜!你……”白媽媽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發白,目光來來回回晃了很久,最終才沉沉地歎了口氣:“阿喜,你知道嗎,我真的是把這輩子都壓在你身上了,我做那麼多事情都是為了你。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明白我的苦心,但是我希望你能體諒我……”
白喜原本手都已經握上了門把,隨時都準備打開車門跳下去。但是因為白媽媽的這一番話,她的動作又停頓住了。
白媽媽知道她的死穴,知道她扛不住她的這些話。
看到她有了反應,白媽媽又繼續接著說下去:“我一個人帶著你,還要拚事業,你要知道我有多不容易。阿喜,我一個人抗不住的,我需要一個人幫我……”
“別說了……”白喜忍不住打斷她,然後抽回了握住門把的手,重新坐正身體,把目光瞥向一邊,低聲說道:“我去。”
白媽媽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複,嘴角浮起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07
到了和男方約定好的餐廳,那個男人已經帶著女兒先到了。白媽媽事先已經和白喜交代過了,男人叫陳嶽濤,他的女兒叫陳瑜萱。待會兒雙方見麵不要冷場,即使不滿意也要表麵上顯得熱情些。
當然,白喜隻是隨便聽聽,並沒有往心裏去。要她擺出一副自來熟的狗腿相,她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還真的辦不到。她是想要當女俠的人,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折腰。
在真正見到陳嶽濤和陳瑜萱的時候,白喜心裏的排斥反應就更加強烈了。父女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相似的神色,那是一種冷淡高傲中帶著輕蔑的神色。這種神色白喜也並不陌生,葉翁琳身上也有。
但是葉翁琳身上的倨傲是浮於表麵的,但是眼前這兩個人的傲氣卻是從骨子裏發出來的。
白媽媽沒有注意到白喜身上不友善的低氣壓,而是迅速換上仿佛麵具一般的招牌職業笑容,笑意溫柔地走過去,表情還帶了一絲歉疚:“真不好意思,阿喜她下課晚了,路上又堵車,不小心遲到了……”
陳嶽濤隻是淡淡地把頭點了點:“嗯,坐下點菜吧。”
這是家高檔餐廳,菜價當然都很昂貴。白喜看著菜單,腦袋裏靈光一閃,又想到了個壞點子。
她指著菜單上的紅酒鵝肝對服務生說:“這道菜能把鵝肝換成豬肝嗎?”
服務生端端正正地站在她身邊愣了好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同時陳氏父女驚異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白喜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嘴角漾開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得逞的笑容。她就是要他們覺得她粗俗不堪,從而懷疑白媽媽也是個土大款,然後帶著他們滿身的傲氣從這個餐館裏離開,這樣或許對大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們真的組成了一個家庭,白喜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和那個叫陳瑜萱的女孩子打起來!
服務生最終還是在白喜期待的目光裏開了口:“小姐,這個是不能換的。如果你不喜歡鵝肝的話,可以嚐試一下牛排,我們餐廳的紅酒牛排還是很受歡迎的。”
白喜卻把眉頭一皺,臉色一沉:“為什麼不能換成豬肝?我就喜歡吃豬肝。”
這句話一出口,周圍人的臉色已經全變了。
而在她身邊還在看菜單的白媽媽臉上的神情也變得無比嚴峻,她果斷地在白喜鬧出更多亂子之前打斷了她,對服務生說:“兩份法式牛排,六分熟。不用理會我女兒,剛才她隻是和你開了一個小玩笑。”
服務生這才如釋重負,臉上恢複了正常:“好的,請稍等。”
白喜暗暗咬牙,偷瞟了一眼陳氏父女的反應。發現他們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到底是久經交際場的好手,什麼情緒都掩飾得很快。
然後,雙方又開始強作和諧地聊了一些話題。大體都是關於白喜和那個陳瑜萱的。最終的結論也無非就是陳瑜萱處處都比白喜強,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之類的。白媽媽把陳瑜萱誇得就快當自家親女兒了。
白喜實在聽不下去了,就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淡淡留下一句:“我去一趟衛生間。”然後就打算走人。
結果沒想到陳瑜萱後她一步也站了起來:“我也去。”
白媽媽點了點頭:“你們兩個搭個伴,聊聊天。”
白喜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她分明看到了那個叫“陳瑜萱”的女生眼睛裏濃烈的火藥味。
兩個人剛剛和平走到衛生間門口,臉色就都在瞬間垮塌下去了。
陳瑜萱先冷著臉開了口,口氣是滿滿的挑釁意味:“能不能讓你媽不要再裝了,我看了真的很反胃,什麼都不想吃了。”
“沒人逼你吃。”白喜完全不把她當回事地冷哼了一聲,“既然你這麼討厭我媽那麻煩你到你爸麵前去說,我感激不盡。”
陳瑜萱有點動怒了:“你什麼意思?你不就是那個賤女人帶大的野孩子嗎?我才不相信她經曆是清白的……”
這句話刺到白喜了,她的眼睛裏燃起了熊熊的火光,眼神變得可怕。她的一雙眼睛就那樣緊緊盯住了陳瑜萱:“把你的嘴放幹淨一點,不然我現在就把你腦袋摁進馬桶裏你信不信?”
陳瑜萱高傲的表情有一點點的鬆動,因為白喜的表情真的很恐怖。
白喜的目光似乎在告訴她,她是一個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她說得出,就做得到。不知道為什麼,被那種目光一注視,陳瑜萱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後她就看見白喜嘴角忽然浮起了一抹帶著嘲諷的笑容:“在說我媽之前,你先管好你爸吧,他也不是什麼等閑角色。”
“你……”陳瑜萱指著白喜,但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喜卻沒有再理會她,洗了手洗了臉之後就轉身走出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