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也許命運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強大可怕，我願意為你架一道美麗的彩虹，通往你心中的美夢，然後在夢中陪你一起慢慢老。
01
也許是遠城的變化太大，又或者是白喜的記憶已經模糊了，走出出站口的時候白喜發現，眼前這個城市的街景是那樣陌生。久別重逢，她已經長大了，這個城市更繁華了，似乎都快要找不到她生活過的痕跡了。
地址標注得很清楚，所以出了火車站，白喜和宋淮楊就直接上了公交車。
在白喜的印象中，她曾經的家是在郊區，低矮的兩層民房，裸露的紅磚，牆麵都生起了雜草。用白媽媽的話來說就是：那就不是個人住的地方。
而到達目的地後，白喜才發現，曾經的老土民房已經變成一個環境宜人的生活小區，各種生活配套設施都一一俱全。不知道為什麼，她從心裏舒了一口氣。畢竟，這證明白爸爸過得還算不錯。
之前，她總是擔心，白爸爸會不會過得不太好，會不會經濟太拮據。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是她想太多了。
和宋淮楊一起按地址找到白爸爸的家的時候，白喜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
宋淮楊無奈地看著她：“你千裏迢迢跑過來不就是為了見他一麵嗎？你現在怯場了？想逃跑了？”
白喜把心一橫給他一記白眼：“誰說我怯場了？怯場這個詞就沒有在我字典裏麵出現過！”
宋淮楊隻好點點頭：“好，那你趕緊按門鈴。”
白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下了門鈴。
沒過多久，裏麵就傳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然後門就被拉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一個小腦袋從裏麵探出來，瞪大了一雙眼睛：“你們是誰？媽媽說了，不能給陌生人開門。”
白喜呆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倒是宋淮楊，先反應過來了，一拍那個小女孩的腦袋，微微一笑：“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你爸爸媽媽在不在家？”
“我才不告訴你！”小女孩非常不買賬地把頭一扭，然後順勢就要把門關上。就在這個時候又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樂樂，是媽媽回來了嗎？”
這個聲音，刺中了白喜的腦神經。雖然中間隔著十年的時間長河，可是白喜還是一下就聽出來了，這個聲音屬於白爸爸。
當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小女孩撲進白爸爸的懷裏，一雙慈愛的眼睛帶著一絲困惑看向門前站著的白喜和宋淮楊：“你們是……”
白喜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麵，從來沒有想過，白爸爸如今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從來沒有想過，當有一天，他們重逢的時候，她會變得那麼多餘。
她一直以為，白爸爸會對她充滿思念，她以為他一定可以一眼就認出她來。可是他開口的第一句居然是“你們是……”。
白喜忽然感覺心裏有什麼東西在急速地崩塌，她無論怎麼努力挽回都沒有用。
她有點想要逃跑，可是腳下如同灌鉛一般一步都走不動。
宋淮楊看她丟了魂的樣子，一把拉住她的手，環過她的肩膀，讓她定了定心神，然後又朝著白爸爸看了一眼：“叔叔，您真的不認識她了嗎？”
白爸爸一愣，再仔細看了白喜一眼，最後身體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眼睛驚訝地睜大了：“你……你是喜兒？”
白喜感覺視線有點模糊，勉強笑了一下：“是，我是白喜。”
那一聲設定好的“爸爸”，忽然噎在嘴裏，怎麼都叫不出口。
如果不是宋淮楊一直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邊給她力量，她很有可能早就落荒而逃了。
這是一頓氣氛尷尬的晚餐，5個人圍坐在餐桌前，除了一直在嘰嘰喳喳鬧騰的樂樂之外，剩下的4個人話很少。
白喜的繼母，也就是白爸爸的新妻子是個賢惠溫柔的女人，雖然她沒有白媽媽那麼漂亮妖嬈，但是溫溫和和的，知道白喜和宋淮楊的身份之後，不但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反而很熱情地做了很多菜來款待。
樂樂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古靈精怪的，但是對白喜也很親近，白爸爸讓她喊姐姐，她就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姐姐，還拿來了一顆果糖放進白喜手裏。
白爸爸看起來很激動，很高興，臉漲得通紅，眼眶裏甚至有了淚水。他看起來蒼老了很多，但是還是和印象中一樣充滿了慈愛，還是那麼的溫柔。
其實這一切雖然出乎白喜的意料，但卻又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一切都很美好，看起來那麼幸福融洽的一場重逢。白喜也覺得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她的心裏就是空落落的，就好像她突然變得多餘了一樣。
繼母蘇紅也盡量熱絡著餐桌上的氣氛，笑嘻嘻地給白喜夾菜：“這麼難得來一次，一定要在這裏住幾天才行！缺什麼想吃什麼都盡管跟阿姨說，阿姨去給你買。”
白喜點了點頭，感激地笑笑：“謝謝……”
“說什麼謝謝啊，我就當你是我自己的孩子。”蘇紅笑笑，又給宋淮楊夾了一塊雞腿，“你是小喜的男朋友吧？長得真俊，和我們小喜真般配。”
樂樂看到雞腿落進別人碗裏立馬就不樂意了：“媽媽，說好了雞腿歸我的！”
蘇紅馬上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客人麵前不準這麼沒禮貌，想吃媽媽再給你買。”
宋淮楊見狀，揉了揉樂樂的腦袋：“樂樂想吃雞腿，哥哥待會兒帶你出去買好不好啊？”
樂樂撇了撇嘴：“媽媽說了，不可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宋淮楊又拍拍她的腦袋：“哥哥不是陌生人哦，哥哥是阿喜姐姐未來的老公，阿喜姐姐又是樂樂的姐姐，哥哥怎麼會是陌生人……”
白喜聽到這裏，臉刷地一下就通紅了，忍不住狠狠踩了宋淮楊一腳，飛過去一記殺死人的瞪眼。
然後白爸爸和蘇紅就都樂開了花。
白爸爸不善言辭，看得出來他很激動，但是一頓飯吃下來話一直很少。他喝了幾杯白酒，最後借著酒勁才吐了真言：“喜兒，爸爸當初也想去找你啊，可是爸爸沒用，都不知道你和你媽去了哪兒，而且我想想，就算把你接回來又能怎麼樣呢，爸一樣不能讓你過好日子……後來聽人說，你跟你媽在外麵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白喜停頓了一下，剛想說些什麼，白爸爸已經徹底醉了，趴在桌上呼吸均勻而緩慢，嘴角卻浮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白喜身旁的宋淮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這是給她的鼓勵。
鼓勵她麵對過去，也麵對現實。
02
晚上，白喜和宋淮楊牽著樂樂去公園玩，宋淮楊也兌現了給樂樂的承諾，給她買了雞腿。
但是樂樂卻鼓著腮幫子朝白喜做了個鬼臉：“哼，姐夫都給我買了，姐姐都不給我買，哼，小氣鬼姐姐。”
白喜一把掐住樂樂的鼻頭，給她一記大大的白眼：“你還真是人小鬼大，一個不夠，還想要。”
樂樂又吐吐舌頭：“姐姐不就應該給妹妹買吃的嗎？”
白喜鬱悶，她身上沒有帶錢是真的，她一臉鬱悶地朝宋淮楊看了過去。
宋淮楊無奈地聳了聳肩，抱起樂樂：“好，一個雞腿不夠，哥哥帶你去吃麥當勞好不好？”
白喜一把攔下宋淮楊：“喂，這是我妹妹，你別慣壞她了，再說……”再說他哪有那麼多錢這樣揮霍啊……
但是宋淮楊卻回過頭來，朝她微微一笑，雙眼微微眯了起來，眼睛裏閃動著好看的光芒：“你妹妹就是我妹妹，何況樂樂那麼可愛，一頓飯而已啊，對吧。”
樂樂親昵地環住宋淮楊的脖子：“還是姐夫好。”然後又回過頭來輕蔑地看了白喜一眼，“哼，姐姐你是小氣鬼。”
白喜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幹瞪眼。誰讓她出遠門還忘帶錢，現在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她肯定是要把錢還給宋淮楊的，可是她嚐試著提了一兩次，都被他不著邊際地擋了回去。她知道，他心裏一定住著一隻叫自尊心的大怪物，它讓他在這個時候為她扛下了所有的事情，也希望證明他並不是沒有能力保護好她。
事實上，和同齡人比起來，他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多少人在揮霍自己家庭給自己帶來的優越條件，多少人大學畢業了還在啃老。而他真的已經不但獨立了，而且還要替父親償還賭債，他能為她做這麼多，她真的覺得很滿足了。
看到白喜臉上一直在變換的神色，宋淮楊嘴角漾開一抹讓人安心的笑來，他騰出一隻手拍了拍白喜的腦袋：“師父，不要想太多了，我沒你想象的那麼艱辛。”
白喜隻能勉強扯了扯嘴角，她哪裏會知道他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
“不過如果你真的覺得內疚的話，也有辦法報答我一下。”宋淮楊的臉上劃過一抹狡黠的光。
“怎麼報答？”白喜腦袋裏蹦出來的隻有“以身相許”四個字……
宋淮楊彈了一下她腦袋，看她臉上擰巴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你想什麼呢，我就是想讓你陪我好好玩幾天，我想帶樂樂去遊樂園。”
“喂喂……”
去遊樂園！這又得是多大的花銷啊！
但是宋淮楊卻明顯不理會她內心的糾結，帶著樂樂到一邊去看別的小孩玩竹蜻蜓去了。
晚上宋淮楊和白爸爸睡一起，蘇紅和樂樂還有白喜睡一起。
樂樂纏著白喜給她講故事，白喜被她磨得不行，隻好拿來童話書照著念，念著念著樂樂就睡著了，可是她卻睡不著了。
樂樂很可愛，蘇紅阿姨很溫柔，這個家用一種驚人和平的態度接納了她。這讓她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
但是，這一天以來發生的驚人轉變，她莫名其妙多出來兩個家人這件事，還是讓她有點睡不著。
失眠的白喜覺得有點口渴，於是就起床去客廳倒杯水，順便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結果剛剛走到客廳就發現宋淮楊正坐在沙發上，麵前擺著紙筆和手機，正一邊看手機一邊認真演算著什麼。白喜這才想起來，她就這麼突然把他拉到遠城來，他的學業怎麼辦？他的工作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