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高大的身影竟是很久之前幫她開鎖的那個男人。
她一陣歡喜。
顧不得光著腳跳了下去,跑到他麵前,仰望著,想看看那唯一有閃光點的星眸,從那裏,她能感覺到驚喜,能看透他的某些想法。沒有著那有一定高度的鞋,隻及他胸口。頭發仍是亂糟糟的,彎曲著網羅整張臉,隻能從臉上看到頭發映出的黑影。記得第一次見他時,身上是布爛的布衣,會露出他結實的臂肌。可能是現在天氣嚴冷的關係,外披著一件鬆鬆垮垮的外長袍,像隨意丟在他身上一樣,但仍是撐起了一種灰諧的黑與力的時尚感。
夏亦夢對這個奇特的男子打量了一番,竟忘了開口。
“穿好鞋,我帶你出去。”
絕對意外,也以為是聽錯的一句話。她像木樁盯在了原地。
牢頭手中的油燈明顯顫了顫,牢房裏的光影也隨之跳動了幾下。嗆咳聲起,牢頭對外喊了聲:“來人。”
地牢掀起了一陣騷動。所有地牢的人都被喊聲驚醒,整個地牢都在吵雜聲中亮了起來。接著又來了幾句提油燈的牢卒。
夏亦夢完全在驚呆、愣然中回來轉換著神情。他這是要逃獄嗎。還記得他說過‘隻要你頭上的一支珠釵,我便能逃出這地牢’。她給了他珠釵,他又說心已死,此生便老死牢中。如今,他是想出去了嗎?這是要順帶她逃獄的意思嗎?腦中一陣光電火石,快炸漿糊了。
感到他整個人都處於嚴肅的狀態,她知道他是來真的,於是很替他高興,終於想通了,“不過,你不用帶我,會是累贅。”雙腳卻突然離地,她整個人被抱起,這高度嚇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那人不是往牢門走去,相反的向裏走。把她放坐在他腿上,臀部一碰觸到堅實的大腿,夏亦夢反彈地就要站起來,這個姿勢那是多親密的人才做得出來,這男人可真是自然,像是抱個孩子一樣完全不會考慮到男女受受不親這種問題。
大掌毫不客氣地一扣,更徹底地把她壓回坐好。整個地牢不知何時又恢複了先前的死靜,像都在看著這間牢房裏的一舉一動。那些牢卒也奇怪,乖乖站在一旁提著油燈照明。
大掌撈起一雙鞋,很迅速穿在了她有些纖細的玉足上。他一彎腰,她窩的角度再曖昧,但這男人身上怎麼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把這牢裏的酸臭味都覆蓋了。
鞋子穿好,她也得到解脫,雙腳著地與他對立而站的時候,她再找不到辯駁的理由,她仍是隻及他胸口,這不是穿上一雙鞋就能解決的硬傷。
開牢門、恭請、保重。這是她被男人拖著手從牢房裏出到外麵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開門、恭請的人當然是牢頭,說保重的人卻是地牢裏所有關著的犯人。
“明天早上如果我不回來,就把他們全放了。”男人拖著她的人離開時,用命令的口吻對牢頭說。牢頭一個勁的是…。
星光瞬閃的水眸擴張了一圈,她又遇上大人物了。這個謎一樣的男子原來是這麼了不起的人,那天跟她說的隻要一根珠釵便能逃走此不是笑話,這根本就是請著出的牢房。
等等,夏亦夢突停了腳步,那男人像知道她會此時停下來般,竟也同時收了步。“夏家被滅門那天,可是你領著眾罪犯到政議殿作證,並成功讓皇上,南王同意饒我一命。”到現在她才有點相信被人說得天花亂墜的牢中有一位大人物帶著罪犯救她確有此事。
“沒錯。”他倒不客氣。低沉的嗓音夾著一絲冷漠,讓她聽著怎麼都覺得和救她那件事沒有半點關係。
“為什麼要救我?”
他的腳步再次走起,大掌仍拖著她,冷風拂起了他額前一抹亂發,借著淡月能看到似星垂的黑眸,透著一種噬骨寒。她猛撇開視線,已經找不到第一次見他時那雙蘊含著悲涼之霧的眸子了。這樣的他出了地牢,會不會是另一場災難的開始?
腳步很明確地朝著一個方向而去,而他每次都在她有所舉動的時候阻止了她。“你很快就會知道答案,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知道你為什麼會遇到我。”聲音仍舊冷若冰霜。
月已斜西,溶溶飄寒,袂袍翻飛,冷枝落,露觸花收。
走進了一座宮殿,宏偉到夜裏都不能忽略它的輝煌。殿門是開著的,殿內卻漆黑如墨。夜鶯振翅驚掠聲,徑道兩旁不知是什麼花,像歡迎著來人,紛紛揚揚飄灑花瓣,落在他們身上,臉上,帶著一抹清香。
“站在這裏,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出聲。”夏亦夢不覺中已被他拉到更顯黑暗的地方。她伸手四探,均是圍繞著繁枝雜葉,像是一個藏身處。四顧了一圈她才把目光落回他身上,‘嗯’了一聲,表示一切都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