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聽他說話實在令人生厭,不禁乜斜了眼睛看他。
水宏升隻覺她眼中蒙著的煙雨飄灑到他心上一般,暗道這女子上輩子做下什麼好事,竟然得天獨厚有了這相貌?於是笑道:“林姑娘若當真氣惱,本王借你一柄寶劍。你刺向北靜王,若是他躲開,便是假情假意;若是任由你刺,就是真情真意。”說著,從部下手上接過一柄鑲嵌著珠玉的寶劍,拔出劍鞘,就見一陣寒光閃過。
水溶蹙眉。
黛玉愕然,隨後鄙夷地說道:“有勞東安郡王了,我隻氣惱自己令母親掛心——再則既然丟開手,又何必……”
正待要說,忽然就聽人喊“走水了”,於是忙回頭去看,這一看,就見林家庫房那濃煙四起。
“庫房走水了!”
“爹爹的字畫!”黛玉失聲叫了一句。
水溶忙對部下說道:“護著林姑娘。”說完,就忙向庫房奔去,到了庫房外,見濃煙從窗戶裏冒出來,又見幾個下人往外拖著布匹,就忙說道:“這些暫且不管,快將林老爺的字畫拿出來。”待要親自進去,又被部下抱住腿;將部下望了一望,見他吩咐下照看黛玉的也過來了,忙問道:“林姑娘呢?”
部下說道:“林家的人將林姑娘接回了後院。”
水溶稍稍安心,見屋子裏拖出許多隻剩下半幅的字畫,連連說可惜,忽然想起東安郡王還在,於是又問:“東安郡王呢?”
“……也進了後院。”
水溶心裏咯噔一聲,穿過院子就向黛玉的屋子去,到了那房門外,恰望見水宏升背著手站在黛玉房門外調戲她,於是冷笑道:“身為皇家子弟,你當真一點廉恥也不要?”
水宏升回過頭來,笑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難道你沒愛美之心麼?”
水溶冷笑一聲,見水宏升要推門進去,於是奪過部下的佩劍,就向水宏升刺去,水宏升也立時接過部下的劍,迎著水溶衝了過去。
他們二人身姿矯若遊龍地打了起來,黛玉坐在房中緊緊地閉著眼睛,待聽見有人冷不丁喊了一句“太太的棺材燒起來了!”,心裏忽然如針紮一樣,兩眼一翻便昏倒在床上。
外頭正打著的二人也停了下來,水宏升心覺蹊蹺,就先向賈敏那靈堂去;水溶聽見屋子裏雪雁說黛玉昏了過去,愣了一愣,就也向那靈堂去。
到了靈堂前,就見火已經被撲滅,但裏頭依舊濃煙滾滾,那黑漆棺材被燒去大半個,恰將棺材中那人大半個身子燒掉。
“快報官,堵住前後門,將整個蘭台寺圍起來,清點一下,瞧瞧府裏可少了什麼人沒有。”賈璉蹲在棺材邊,心道林如海果然弄了一個人躺在棺材裏,就不知這人是誰了。
水溶、水宏升二人也走了過來。
水宏升拿著帕子捂住口鼻慢慢地掃視這靈堂,狐疑地看著棺材裏的屍體。
“林姑娘若是見了,不知……”水溶輕聲一歎,暗暗去掃賈璉。
賈璉緊緊地蹙眉。
水宏升忽然拿了一根銀簪子向棺材裏流出的烏血中插去,見那錚亮的銀簪子染上了血,便成了黑色,就笑道:“有趣了,竟是被毒死的。”
水溶冷笑道:“人死了,又有什麼有趣的?”
水宏升笑道:“難道你不覺有趣?這人死得蹊蹺,這火燒得也蹊蹺。”說完,就去看賈璉。
賈璉疑惑地說道:“莫非這死的,不是我姑姑?”
水宏升一怔,暗道這死的不是賈敏,又是誰?
“兩位王爺、二爺,衙門裏來人了,府裏清點了人口,鳴翠姨娘並府裏管家林洪不見了。”金彩聳著肩膀進來說道。
賈璉忙問道:“他們二人幾時不見的?府裏又少了什麼東西不成?”
金彩忙說道:“據說林洪先在前院,聽見東安郡王說要驗屍,就慌慌張張地走了。府裏倒沒見少什麼東西。”
“……難道他們兩個有了私情,被林夫人看穿,便下了毒手?又唯恐驗屍後形跡敗露,於是毀屍滅跡?”水溶蹙眉道。
水宏升也覺水溶這話十分在理——不然,賈敏詐死,撇下一個弱女在京城孤立無援,實在不在情理之中;瞥了一眼賈璉,又想賈璉不像是會暗中支會林如海的耿介之人。
“快去捉拿他們二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賈璉瞥了一眼棺材裏的女屍,暗道莫非是鳴翠護主心切,甘心替死?
“是。”金彩忙又向外去傳話。
水宏升腳步向外退了一步。
“你又要去做那小人之舉?”北靜王冷笑著說。
水宏升笑道:“你一日不將人娶進門,就算不得你的人。”
水溶又冷笑一聲,忽然見戴權來,便忙收斂了神色。
水宏升也忙收起厲色,轉身去看戴權。
戴權先看著棺材嘴裏嘖嘖出聲的,隨後說道:“主上正在花園裏賞花,聽人說東安郡王、北靜郡王在林家打了起來,當即龍顏大怒,令二位王爺即可進宮。此外,林姑娘身上有孝,不好再在太後跟前伺候,請璉二爺將她領回家去,待林大人回京後,再送回來。”
“遵旨。”賈璉說道。
“兩位王爺隨著咱家進宮吧。”戴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