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波瀾有驚(3)(2 / 3)

吳東明泡在大池子裏,全身的筋骨頓時舒展開了,服務生為兩個人泡了一壺鐵觀音,吳東明一邊呷著鐵觀音一邊問:“鼎臣,你說實話,我到東州後,你覺得我頭三腳踢得怎麼樣?”

“東明,東州振興老工業基地喊了多少年了,現在還在喊,我一直搞不清楚,老工業基地振興的標準是什麼?你到東州以後,牽住了裝備製造業這個牛鼻子不撒手,特別是對東汽集團,頂住來自方方麵麵的壓力,極力主張東汽集團走美國上市的路子,我似乎明白了,如果東州的裝備製造業都進行了股份製改造,重組的重組,兼並的兼並,真正建立起現代企業製度,是不是可以說老工業基地就振興了!”王鼎臣表麵裝糊塗,實則恭維地說。

“鼎臣,我認為中國的改革開放,有兩大創舉,一個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第二個是股份製改造,有了這兩大創舉,中國的改革開放想退也退不回去了。”吳東明一屁股坐在大池子台階上說。

“有道理,那麼你認為改革開放最大的遺憾是什麼?”王鼎臣饒有興趣地問。

“我認為是行業壟斷,行業壟斷不消除,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市場經濟,就不可能有真正意義上的產權製度改革。”吳東明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說。

“行業壟斷其實就是行政壟斷,行政壟斷其實是官僚所有製的產物,真要改,那得觸動許多人的既得利益,這種改革是最難的。不過,我認為還有一個更大的遺憾。”王鼎臣也從水裏出來坐在台階上說。

“什麼遺憾?”吳東明認真地問。

“就是社會保障製度建立沒跟上,導致改革開放的成果,老百姓並沒有充分享受,甚至沒有享受到,好在國家已經看到了這個問題,東明,在抓裝備製造業騰飛和關注民生兩個方麵,你這個一市之長可要搞好平衡啊!”王鼎臣意味深長地說。

“這話怎麼說?”吳東明前傾了傾身子問。

“我看現在民生更時髦啊,振興老工業基地不過是喊一喊而已,有幾個真抓實幹的?還不都是靠賣地增加財政收入,有的地方財政收入每年以百分之四五十的速度增長,靠老工業基地能增長這麼快?都是靠賣地賺的。我覺得你一來就聲稱‘舊城改造不能讓房地產商插手’,我覺得你這是自己斷自己的財路。”王鼎臣詭譎地提示道。

“我知道,東州的房地產商恨我恨得牙癢癢,但是鼎臣,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吳東明點了一支煙深吸道,“省委極力向中央推薦我來東州主政,就是因為我在昌山抓裝備製造業成績顯著,再說,洪文山為什麼倒的?還不是栽在了土地上,抓裝備製造業永遠不會錯!”

吳東明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王鼎臣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由於身體胖,肚子向外凸凸著,動作有些遲緩,他呷了一口茶,表情沉甸甸的,露出十分關切的神情說:“東明,我覺得你一上來就放棄了土地這座金庫,將來財政會捉襟見肘,搞活老工業基地哪那麼容易,德國魯爾調整了三四十年才轉型成功,人家是什麼機製,咱們是什麼機製,你想用三五年時間就想讓裝備製造業上一個台階,難啊!莫不如嘴上喊抓裝備製造業,但主要精力用在抓民生上來,更容易出政績,中央現在特別重視民生,你莫不如在全省率先將東州的社會保障體製完善起來,我說的完善包括農民。”

“鼎臣,你站著說話不腰疼,錢從哪裏來,眼下建地鐵的錢就吃緊得很,真要修到半截沒錢了,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吳東明固步自封的目光主宰著麵部的表情。

“東明,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王鼎臣身體像厚厚的一堵牆前傾過來詭譎地說,“我的意見是高喊抓老工業基地,用賣地的錢抓民生,但賣地的事不張揚,時間長了,人家就以為你是靠搞活裝備製造業帶動了民生,這正是上麵喜歡的典型,不愁你將來接不上趙長征,我可聽說林白要調中央,一旦林書記上調中央,趙長征準能接省委書記,那麼誰接省長,縱觀全省十四個市隻有你和夏聞天有一搏了。”

“鼎臣,你這招叫掩耳盜鈴,我吳東明學不來,我的長項就是抓裝備製造業,我就不信不靠賣地,地方財政就活不了,不過你說靠搞活裝備製造業帶動民生,這才是條正路,不管怎麼說,這些年,你這個特務頭子沒白當,花花腸子不少,我身邊就缺你這麼一個能出謀劃策的秘書長啊!”

聽了吳東明的誇讚,王鼎臣並未得意,心裏反倒有幾分失望,他覺得吳東明雖然比自己的位置高,但卻比自己蠢,如果自己去做這個市長,一定比吳東明做的有聲有色,可惜造化弄人,自己在東州官場熬了二十年,不過是一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市安全局局長。自從做了心髒搭橋手術,經過九死一生後,他更覺得在官場上靠工於心計、溜須拍馬換得烏紗,如果也算作一種成功的話,那也不過是沒有靈魂的平庸的成功。正因為有了這種想法,他斷然謝絕了吳東明送給他的市政府秘書長的烏紗帽,他覺得如果說官場上也有世外桃源的話,莫過於市安全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