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沒有材料的自傳(33)(3 / 3)

真實的靜態事物構成的優雅哲學,一門永恒交織的哲學!畫中人物的那張臉,從看得見的永恒之巔向我們的短暫狂熱投來輕蔑的目光,從不采取明確的態度,也不做出具體的手勢。

讓我們去想象棲居在畫中的那些生動鮮明的人物,想象關於他們的民間傳說!刺繡人物的愛情——一種被簡潔的平麵幾何圖形標記的愛情——被那些愛冒險的心理學家去探索和消遣。

我們沒有去愛,我們隻是假裝去愛。真愛,不朽而無用,屬於那些有著不變感覺的人物,因為他們天生就是靜態的。從我知道那個站在我茶壺凸麵上的男人起,他就從未動過。他從未牽過那個女人的手,他永遠也夠不著。黯淡的色彩,像精疲力竭、傾盡光熱的太陽,總使山上的斜坡變得不真實。整個場景透著瞬間的憂傷——一種更真實的憂傷,無法去填補我空洞乏味的時光。

真實不真實

在未開化的金屬時代,唯有對我們的能力進行無情地教化——這些能力包括做夢、分析和迷惑能力,才能避免使我們的個性墮落到什麼也沒有,或者變成一種和其他人一樣的個性。

在我們的感覺中,任何真實的東西都恰恰不屬於我們。我們共同擁有的一切感覺組成了現實。因此,感覺的個性存在於任何錯誤之中。觀看鮮紅的太陽會帶給我什麼樣的歡樂!我的感覺是多麼地徹底和獨特啊!

虛幻的對話

我永遠不會讓自己的感覺知道,我將讓它們有什麼樣的感覺。我與感覺嬉戲,就像百無聊賴的公主在逗弄相當敏捷的大貓。

我呯的關上內心之門,某種感覺要從那裏出來,以便被人認識。我迅速掃清道路上的精神客體,那些東西可能會讓它們指手畫腳。

我們假裝進行的對話中插入一些廢話,一些來自他人的灰燼的毫無意義的主張,一些同樣毫無意義的主張……

你的目光讓我想起綠蔭環繞的神秘之河對岸一艘小船上傳來的音樂……

不要在這冷颼颼的月夜說這種話。我憎恨月夜……有些人竟然在月夜播放音樂……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當然,這是很不幸的……但你的目光明顯表露出一種思念之情……它缺乏對感覺的表達……從你那蠱惑人的表情裏,我看到很多我也曾經有過的幻想……

我向你保證,盡管我是個女人,但有時候我的所言,甚至通過我的目光表達的,正是我的所感……

你不覺得對自己要求太高了麼?我們自認為的感覺就是真正的感覺麼?譬如,這段對話和現實有什麼相似之處嗎?當然沒有。這在小說裏都令人難以接受。

有充分的理由……看,我不能絕對肯定我是在和你交談……盡管我是個女人,成為一個瘋狂的藝術家的繪本裏的一幅插圖是我的義務……我的某些細節被畫得過於精準……我發現,它給人一種過度緊張的印象,某種迫不得已的現實……對我來說,成為插圖是唯一值得一個當代女性追求的理想……還是個孩子時,我就希望自己成為家裏一幅舊紙牌裏的其中一張牌上的女王……這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個富有同情心的傳令官的天職……當然,對於一個孩子,這種道德願望是很普遍的……直到後來,當所有人的願望變得不道德,我們才真正考慮起這些來……

盡管我從不與孩子們交談,但我相信他們的藝術本能……你看,即使現在,我在說話時仍在試圖徹底了解你告訴過我的那些事情的真正含義。你原諒我了嗎?

不完全原諒……我們應當永遠不要去探索其他人自稱擁有的感覺。它們總是太過私密……不要以為分享這些私人秘密不會傷害我,大多數秘密都是假的,卻描繪了我可憐靈魂的真實碎片……相信我,關於我們的最可悲的事情就是我們真正沒有的東西,我們最大的悲劇發生在我們擁有自己的觀念裏。

這很對……為什麼這麼說?你已經傷害了我。為什麼毀掉我們談話的這種恒定不變的虛幻性?這幾乎成為一個美麗的女人和一個感覺的做夢者在茶幾上進行的似是而非的互相替換。

你是對的……現在輪到我請求寬恕了……但我心煩意亂,的確沒注意到我說的話有意義……讓我們換一個話題……這總是太晚了!我剛才說的話終究是毫無意義的,所以不要再生氣了……

不要道歉,對我們的談話不要放在心上……任何好的談話都應當是一種雙向獨白……我們終究說不清楚我們是否是在和人交談,或者隻是純粹想象出這段談話……最好的、最深刻的談話,和最不道德說教,都發生在小說家的作品裏的兩個人物角色之間。例如……

上帝保佑!不要告訴我你要舉例子!隻有語法書才會舉例子,或許你忘了,我們甚至沒有讀過語法書。

你讀過語法書嗎?

從沒讀過。我從來都不屑於知道說話的正確方式……語法書裏我最喜歡的東西就是那些例外和贅語……避開語法規則,說些無用的東西,從本質上形成一種現代姿態。我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