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家園(3 / 3)

我還在給那位女士找,我很想讓她的兒子知道什麼是疼。

能抬起頭來嗎?

前不久,跟朋友一家吃飯,他的外孫子9歲了,上小學二年級。整個吃飯用了兩個小時,他的外孫子就一直低頭玩手機裏的遊戲,怎麼叫都無濟於事。後來,我的朋友惱怒地喊了一聲,你能不能抬起頭來。他的外孫子迅速抬了一下腦袋,說了一聲,你們吃你們的,我又沒妨礙你們。然後就又重新低下頭,我被這句不像孩子說的話怔住了,朋友無奈地不再管。後來,我聽到一個傳說,說夫妻兩個人晚上躺在一張床上,互相不說話,但都低頭玩手機,還彼此發短信。我認為這就是一個傳說,沒想到得到周圍不少人證實。說真的晚上在床上夫妻之間玩手機互相發短信,然後相視一笑。我有些毛骨辣然,夫妻都在床上了,那不正是互相說話的機會嗎?幹什麼發短信,語言可以有感情,短信無非就漢字嘛。我不明白,兩個人都在一張床上了,發個屁短信呀。馬上有人反對我,說,發短信是一種高層次的交流,可以有個想象的含蓄空間。我真不理解,夫妻在一張床上發短信,說俗了就是脫褲子放屁。

有一次去北京開會,坐地鐵時看到幾乎所有人都在低頭玩手機。我沒有座,站的時候被車速搞得搖搖晃晃。可我看到站的人也都低頭看手機,任憑身子搖擺。我就看到旁邊一個中年人正在玩手機裏的遊戲,玩得全神貫注,不知道身子已經擠得我到了車門那,問題是我不下車。結果開門湧進一批人,我就成了壓縮餅幹。再看進來的這批人,又開始低頭玩上手記。看著滿車廂玩手機的人,我有些瞳目,真想像朋友那樣喊一聲,能抬起頭來嗎?一個在機場工作的人告訴我,現在北京機場每天都有二三十人因為玩手機耽誤了上飛機。他說親眼看到一位,瘋一樣跑到進站口,人家告訴他飛機已經飛走了,廣播裏喊了你好多次。他懊惱地說,光顧著玩手機了,沒有聽見。我問過這個朋友,有沒有耽誤國際航班的?他笑著告訴我,當然有了。我替這個低頭玩手機的人後悔,你為了玩手機都耽誤國際航班了,回單位怎麼交代呀?

我在單位開會,發現不少人都低頭,但不知道幹什麼。後來才知道是玩手機發短信或者迷遊戲。於是,我就說了,開會時都抬頭,不許低頭。但總有低頭的,於是找低頭的談話,低頭的痛苦地告訴我,玩上癮了,抬不起頭了。因為我的手機隻能發短信,通電話,那麼手機裏都有什麼魔鬼,能讓人如此癡迷?後來,我請教才知道手機裏豐富多彩,遊戲,微博微信,看小說,看電影電視……有很多人勸我,說你應該換智能手機了,因為人家給你發微信都不行。我忽然覺得自己可能被拋下了,可我就覺得很慶幸。如果低頭玩手機成了生活的全部還有什麼意義呢?我去海南三亞,路過亞龍灣的一個景區時,不禁被那種美景所震撼,就喊著快看呀。可是車上的人都在低頭玩手機,等到我喊過以後抬起頭,車早就拐彎離開那個美景。我想,由於低頭玩手VL占據了你的生活,那麼你會耽誤多少機會。你失去了欣賞各種景色的VL會,你失去了與你周邊人交流的機會,你失去了語言的對流,你失去了五啟’其他功能的使用,你失去了生活的所有內容。

我不是一個死守傳統的人,但我不想因為玩手機改變我的生活狀態。因為,一樣東西占據了你的生活,讓你必須跟著它離不開,這就使得生活的色彩在減弱,這就使我們的思維陷人某一種的死路。

非得這麼快嗎?

都說時間過得快,其中的緣由有很多,但有一條就是我總結的,那就是做什麼事情都特別快。

坐地鐵,明明車上的人已經很多了,明明上車的人也很多了,就非得拚命地朝裏邊擠進去。後來我拽住了一個朋友,說,你等下輛車不就完了嗎?朋友說,都往裏邊擠,憑什麼把我自己甩外邊。那天看央視的新聞聯播,北京地鐵就發生了這麼一件事,車眼看著都快開動了,一個女人跑過去朝裏邊伸了一隻腳。有工作人員勸阻她,她不聽,就這麼把腳伸在裏邊不出來,列車就不能開,所有車上的人就等著她。車門隻好掃‘開,本以為她會把腳趕快縮回來,沒想到她趁機就鑽了進去。結果是被派出所拘留了,她的理由很充足,我要著急趕著力、事。我就想問問,你非得這麼著急去伸腳嗎?萬一出了事故你還不是自己倒黴,就不能再等一趟?

評定職稱需要寫論文,我就看見一些人非得在必須交論文的時候開始動筆,然後一個禮拜寫三篇論文出來。我曾經對周圍人講,寫論文是一個需要時間的活兒,你得查資料找論證,然後列提綱,沒有個把月寫不完一篇像樣的論文。可對一個星期寫三篇論文的人講那就是一個辦法,蘿卜快了不洗泥,或者抄襲。有的事情可以快,比如百米賽跑,不快拿不到冠軍。有的事情必須慢下來,比如你寫論文,比如你去閱讀一本你喜歡的書籍。對一天能讀一本書的人講,那不叫閱讀,那就是瀏覽。對一個星期寫三篇論文的人講,那不是寫作那是寫隨筆。你覺得有的煲湯很好喝,那必須需要時間慢慢熬出來的,早一點都不行。都說愛吃天津的熬魚,那也是一點點煎炸,然後靠小火燉出來的。

一對小夫妻因為一地雞毛的碎事非得離婚,眼看著就要去辦理離婚手續了,我看著著急,就對他們說,非得這麼快嗎?想當初你們結婚時那種海誓山盟都哪去了?其中一個紅著臉說,當時就那氣氛,隨便說說。我說,是隨便說說的嗎?你們是真心說的。結婚和離婚都不是簡單的事情,幾分釗,就決定了。那是一生一世的大事,真是倉促地決定了,就可能後悔一生。幾句軟話說下來小夫妻就生了後悔之意,一盆洗腳水端過來就焙暖了心。小兩口又好了,我對他們說,把結婚證都藏起來,別一找就找到,省得今後這麼快就決定離婚哄。

記得十幾年前,我們一幫子文友去爬泰山。一早晨起來開始登山,從中天門開始就覺得吃不住勁了。到了南天門十八盤,覺得步履維艱。好不容易在黃昏前到了頂峰,大家坐在那裏欣賞著一覽眾山小的美景,就有人催促著,差不多了,快下山吧,要不天就黑了。大家紛紛抬起屁股要走,我情不白禁地說,費了這麼大勁爬到了泰山頂,不就是要好好體味美山美景嗎?非得這麼快就下去嗎?大家看我這麼固執隻好重新坐下,這時夕陽開始西下,紅透了漫山遍野,層林盡染。山風吹來,有很多的小鳥在腳下盤旋著,遠處傳來一陣歌聲,那心就醉了。那個催促下山的人說,真要是剛才下去了,這美景就看不見了。

兄弟:樹與湖

我從深圳動身到香港、澳門,回來以後,用半個多月寫完了一部中篇小說《純潔》。創作的靈感來白於我在深圳的一個朋友被他要好的同事出賣,而出賣的陷阱就是說他縹蠍。我在深圳看他,見他已經消瘦了一圈兒,人幾乎變了形。他沮喪地告訴我,曾預料到有人整治他,但沒想到是用這麼一個最簡單的辦法,而且一槍就擊中。說你漂娟,在官場上或者生意的圈裏誰都不好替你說話,於是你就陷人到一個極為尷尬的地步。你所有的人生努力都在這個粉色的陷阱裏失去,或許永久消失。我想,人與人之間原本應該有一個做事規則,而現在這個規則沒有了。可以胡亂地來,怎麼擊垮你快,就用什麼辦法。很多優秀的人才就這麼被整治掉了,被一些擅長攪局的人所代替。

前不久我去杭州,幾年沒來,突然發現西湖旁邊又多了一座湖,麵積雖然不如西湖那麼寬廣,但也是煙波浩渺。聽當地人講,這裏原本隻是溝溝漢漢。為了使西湖不孤單,杭州政府決定在這裏新挖掘出一座新的湖泊,與西湖結為兄弟。於是,我乘興在這座兄弟湖周邊遊覽,遊人雖然不多,但也是景色宜人。有水鳥在湖麵上掠過,蘆葦搖曳處有小舟在風中輕輕搖蕩,又是一個風花雪月的好地方。黃昏,夕陽如火。我在西子湖畔的雷峰塔上登到高處,看整個兄弟湖泊,像是兩隻鑲嵌在美人耳際的金色耳環。聽杭州人講,外地人來杭州隻知道有西湖,不知道西湖旁邊這個兄弟湖,都勸遊人到那座湖泊走走,這個湖的風景也很美,千萬不要冷落了了它。

去廣西,曾經看到一棵兄弟樹,下麵盤根錯節,上麵卻是兩根獨立的樹幹。一年大早,一棵樹依然發芽結果,而另一棵卻很快凋萎。沒多久,那棵發芽結果的樹也開始凋萎。有旁人看著心疼,就主動給這兩棵樹一起澆水。慢慢地兩棵樹緩解過來,都冒出了綠色。這兄弟樹成了當地的一景,來了外地人都要去看看。樹都能這麼互相感應,互相照應,那我們人類呢?怎麼人與人之間變得那麼殘忍呢?那麼不擇手段呢?關係越好,反目就越厲害,所有的衝突都是為了利益兩字。但凡是兄弟和朋友之間都應該沒有嫉妒,也沒有互相攻擊,而是友好相處,相得益彰。有時候看報紙,經常聽到兄弟和朋友之間較鬥,甚至動了殺機。再有就是兄弟和朋友之間為了區區小利而劍拔弩張,或者老死不相往來。

小說《純潔》裏的情節是設計的,但很多的細節是我朋友給我講述的,讓我聽完以後震動很久。我在故事的結尾有些浪漫,是我不想讓故事太殘酷。人與人是不是純潔一些,信任一些,支持一些,這樣就會有些聖潔的感覺。

寫作不是鬧著玩的

中篇小說《鬼使神差》創作談

去年,我因為工作關係幫助市紀委策劃了一台文藝晚會。時間長了,跟有些人就交上了朋友,知道了做紀委工作的艱辛。後來,市紀委派駐市文化局一名姓李的領導擔任局紀委書記,我們一見如故,聊天很投機。逐漸發現,雖然紀委書記肩負的工作很艱巨,但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悲歡離合。於是我就動了寫紀委書記這一敏感題材的心思,開始找他們挖掘生活,了解他們的生活狀態。覺得這樣還不解渴,就開始有意識找熟悉紀委的朋友,聽他們講述紀委的領導怎麼處理案子,怎麼把案子和白己的生活剝離,怎麼在案子中理清是違紀還是小節。說來,紀委書記的活兒很不好幹,外人覺得神秘,可能還有抵觸,誤會不就是整人的崗位嗎。可我接觸長了,發現這裏存在著很多複雜的情況,甚至是不理解,或者不支持,更有甚者就是悄悄下絆子,掘陷坑。

我把《鬼使神差》裏的主人公李有狀有意識地放在了市文化局,就是覺得文化單位有特殊性,演員多,美女多,是非多,就這幾多會使李有狀陷人到一種糾結中。有人說過,寧帶千軍萬馬,不帶什錦雜耍。這裏說的就是文化單位的獨特性、複雜性,稍微不注意就可能陷人泥潭中。我記得大哥當初死活要去天津人民藝術劇院,我父親堅決不同意。後來把我大哥綁了起來,說,你要去就別想再回來。我當時還小,不理解父親為什麼對大哥去做話劇演員那麼仇視。後來,天津人民藝術劇院的領導找我父親做工作,父親當時說了一句話,文藝界沒有一個好東西。人家很尷尬,大哥氣得要瘋。後來父親還是放了大哥一把,但他對我們幾個兒子說,我不能綁他一輩子。等我長大了,我才知道父親也曾經在冀中一帶是個著名的說書藝人,隻不過後來參加革命成了領導幹部。等我到了文藝單位,父親已經離休,他對我無奈地說,我當時說的那句話是絕了,但文藝界太亂,心眼子太多,誘惑你的也多,你大哥沒什麼文化,我怕他吃虧。正因為我父親這句話,我寫李有狀去市文化局擔任紀委書記時就有了這麼多人看待他的去路,就有了李有狀的躊躇滿誌,就有了李有狀去了文化局以後的坎坷,也有了李有狀的所謂愛情。當然我不會給他好結果,因為他應付不了這麼複雜多變的情感場。

人是有正氣的,我寫李有狀就是這樣。我接觸的市紀委幾個朋友就是這樣,做人做事光明磊落,沒有鯉鯉靛靛,苟苟且且。但這些人力、事辦案子都很精明,跟警察力、案子心境不同,那就是充滿了人情味道,先想你是不是沒有犯案子,再想你要是犯案怎麼能幫助你認識,讓你主動交代。我寫李有狀被尚玲壓迫著,對方一步一步逼他,李有狀已經忍無可忍了才開始主動反擊。真有李有狀這類人,一旦反擊了就勢如破竹,白然他心裏已經胸有成竹了。所以寫最後那部分時,我幾乎沒有停筆,寫了一個多小時,一氣嗬成。我寫完了以後感覺好像看到了李有狀的神態,於是一夜無睡。李有狀必然在愛情上是個弱者,他不懂得愛,偏偏又去了市文化局,故事就有了新鮮感。

我最後想說的就是寫作不是鬧著玩,那真需要你去投人的。

人有臉,樹有皮

平常,遇到不認識的字從手機上查,如果查不到了才想起翻字典。而那天,因為要寫一部經濟發展為背景的東西,夜深人靜,我坐在桌前翻開字典,看看字典裏麵是怎樣解釋“權益”兩個字。字典說,權益就是應該享受的不容侵犯的權利。我又尋找“尊嚴”,字典又說,尊嚴就是可尊敬的地位和身份。半個月後,我寫完那個東西後,突然覺得應該好好研究這兩個最簡單而常用的詞彙。想想我們每時每刻遇到多少被侵犯的事情,我們又去怎樣保護白己利益呢?有人會說,我們的地位尊敬嗎,我們的身份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恰恰普通老百姓是最值得尊敬的,因為是最大層麵的老百姓,更應該維護那一份尊嚴。

俗話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我們平常有多少沒有為這張臉活著,對周圍發生的事情熟視無睹。比如,看見有人隨意在馬路上翻欄杆,然後在車流中躲閃著,走到對麵。上公共汽車,看見老人也裝作看不見,任憑老人在身邊晃來搖去。顯然,老人的尊嚴沒有了,那個不讓座的尊嚴也扔到一邊。大年除夕放炮很正常,但那天淩晨,大家都在熟睡中開始放炮,放得震天動地。我被驚醒,怎麼也睡不著了,看看表淩晨共點。我不知道放炮的想沒想過大家都睡覺了,可能他正處在興奮期,點燃爆竹就開始欣賞了。我們睡覺的權益被他震跑了,他的白尊得到了滿足,我們的自尊放到了天上。

聽說很早以前天津給高壓鍋做了個實驗,據說很多人不知道這玩意能用多少年。哪次不小心爆炸了,一查,是你使用超過高壓鍋的極限。你這時候跑到商店去鬧都不成,因為人家告訴你了,不是我們的貴任,是你超過了極限。於是,權益是需要知識的,你需要掌握各種權益的知識,才能去保護。我的一個親戚買東西看得很細致,跟看文物似的,什麼時候到保修期,什麼時候過了保鮮期。有次我們吃飯,他要了一條魚。人家拿過來讓他看,他看完了就要跟著人家去後廚,親自看著這條魚被大師傅端上案板。我笑著跟他說,何必這麼較真呢?他說,你看見的未必是你吃到的,我就要較真,這是我的權益,因為我花錢了。我們每天都接觸大量的商品,有些是主動的,有些是被動的。實話實說,這麼多琳琅滿目的商.鑽擺在麵前,我們無法判斷裏麵有多少合格的,有多少不合格的,甚至是假的。最近,我看到國外有家報紙編了一個中國消費者的幽默小品。說有個農民買了農藥,結果不合格,急忙跑到店裏去退,店裏說我和廠家定的合同,農藥絕對是真的。農民一細看合同,那章是蘿卜刻的。農民受騙了,越想越難過,就氣憤地喝了敵敵畏,結果喝的是假敵敵畏,沒死。全家人高興,一起喝喜酒。結果喝的是假酒。一家人中毒,送進醫院搶救。

不少豪華飯店,在門口處醒口擺著牌子,不允許帶酒,違者罰款。你飯店有酒,就不能讓消費者帶酒。說來,這裏麵包含著對人格的歧視。我曾經看到一篇報道,題口是《中國人的尊嚴》。一個德國商人和中國辦事員發生合同的糾紛,結果這位德國人竟然大打出手。事後,辦事員要求德國人必須公開道歉,德國人拒絕道歉,要求私下用錢了結。這個辦事員鄭重地說,尊嚴不容討價還價,這不是我的尊嚴,而是中國人的尊嚴!

看你還怎麼能騙我

最近,手機裏總是有毫不相幹的人發來短信,因為警惕性比較高,所有的短信都不理睬。但我手機裏還保留著幾個短信,肯定知道是騙子發來的,但不由自主地佩服對方的騙術高明。比如如下的短信:工業和信息化部網站備案係統通知你,尊敬的客戶李治邦,您的備案信息已經被變更,詳情請谘詢您的介人服務提供商,直接網上查工信部備案係統即可。我很較真,就真的上網去查了這個工信部備案係統,當然就真的看到很正規的網頁,上邊需要我輸人我的各種信息。後來我一個朋友笑話我,說,你還真有閑心,你把這個電話號碼回撥一下,看是哪的不就得了。我回撥後發現是吉林省吉林市,知道這肯定是假的了。我很有興趣地再撥,結果是沒在服務區。當然,這也就是在網上的一個號碼,你永遠撥,他永遠都不在服務區。他要給你發短信,肯定你能收到的。還有一個短信,很是精彩。說:老李,知道你現在混得不錯了,你記得七八年前欠我一萬兩千塊錢嗎?我現在不好意思說我是誰,但你也不能因為我不好意思就不給了吧。其實一萬兩千真不算錢,可我必須要,因為那是我的錢懂嗎。我當時看完還真有些蒙,確實七八年前曾經借過朋友的錢,可在記憶裏早就還了。我再往下看是他給我的賬號,我馬上給他回撥,發現還真是天津的手機號碼,響了老半天沒有人接。我記得對方的彩鈴是駱玉笙唱的京韻大鼓《醜末寅初》,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段經典唱腔。我佩服對方研究我,知道我喜歡什麼,這樣就能拉近我們之間關係。隔了好久,對方又給我發來惡狠狠的短信,說,你要是不還我就給你嚷嚷,看你是要臉還是還錢。我給他回了一個短信,很是客氣地說,記得我借你五萬兩千塊,你虧了,我給你賬號打了,是空的,你再給我提供一個新的號碼。對方不再理會我了,,很巧,我和另外一個文友聊天時,文友也說起類似的短信,幾乎是克隆一般。文友費盡腦筋在想,我當時找誰借的呢?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名字呢?我笑著對他說,你告訴他,你是不是李治邦啊,我記得找李治邦借過錢啊。文友怔了振,忽然笑了,我們彼此笑了好久。

但真有來找我要錢的,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急乎乎地找到我說,家裏有病人,急需要兩萬動手術。我很納悶地i]他,我們十幾年不見了,怎麼想起我了?朋友著急地說,我找了幾個朋友都沒給,我知道你是個熱心人。你放心,三個月我就還。說完他給我打了一個借條,上邊有他的簽字,還有他的住址。我記得住址在睦南道一個小區,幾門幾號很清楚。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我心鬆開了,但也一長了一個心眼兒,從銀行給他取了五千。他很不高興地對我說,你怎麼不相信我,我們可是過命的朋友。我狠了狠心說,我就那麼多,你要就拿走。朋友悻悻地走了,嘴裏叨叨著什麼。過了三個月,我給他打手機關機,連續打了幾天都是關機。我意識到自己犯錯了,於是我抱著僥幸去了睦南道這個小區,敲開了幾門幾號的房門。出來一個老大姐,我說出朋友的姓名,老大姐歎口氣說,我得罪誰了,這幾天總有人敲門,我們這沒有你說的這個人。說完,老大姐恍地關上門。後來,我向很多人打聽,都說不知道這個人去哪了,也有跟我一樣找他還錢的。其中一個對我說,認倒黴吧,咱的警惕性還是不高呀。我點點頭,回答他,就是心腸太軟了,人家就欺負我們這種心腸軟的。

歲數大了,人就精了,我想現在還有誰能騙我!

我們能見好就收嗎?

短篇小說難寫,這是圈內人的一致意見。

我還算比較喜歡寫短篇小說,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一個曆練。但說起來我創作《天算》這部短篇小說可謂一波三折,寫的時候本來不是這個故事,寫的是一個老師被一件收藏的田黃折磨得要死要活,因為周邊的人都想要拿走。後來,這個清高的老師毅然決然把這件祖傳的田黃捐給了博物館。可博物館的專家看完以後告訴他,這件田黃是假的。老師目瞪口呆,因為他堅信祖傳的就是真的,怎麼能是假的呢。後來,當周邊人都知道他這件是假的以後就不再糾纏他,他也獲得了繼續的清高。寫了一遍就覺得沒意思,太一般了。我知道廢掉自己作品是很難受的,但沒辦法,忍痛放棄了。我怕再看見這個廢稿,就徹底在我的電腦裏刪除了。刪除那天我很別扭,覺得好歹寫完了發走就行了,不必對白己這麼刻薄。但也許認為自己是一個作家了,就在乎自己的聲譽了。

放棄了一年後,又想寫,因為石頭這東西很折磨人,我好幾個朋友都玩石頭,玩得很癡迷。我從青海回來,有朋友送我一件刻有龍飛鳳舞的石頭。我很喜歡就戴在身上,我很少戴東西。那天吃飯,有朋友看了我這塊石頭不屑地說,你快摘下來吧,這就是一塊很一般的青海玉,刻工也低劣,你戴著有損你的形象。我居然很聽話就摘了下來,放在我的書桌上。我哪會兒看到它,都覺得它依舊可愛,似乎它又很委屈,認為我為什麼會這麼看待它,你喜歡不就得了嗎。我動了心,覺得石頭能給人帶來這麼多東西,會改變人,也會異化人,甚至會毀掉人。就這時候,我聽到一個朋友給我講述的故事,說一對夫婦去了雲南和緬甸去尋找自己喜歡的石頭,相親相愛的夫妻居然都不說實話,因為石頭在擾亂著他們。結果,他們在雲南出了車禍遇難,在死之前告訴了對方真實的想法。我認為這個故事編造痕跡很強,這就是玩石頭人的傳說。可這個傳說又感染了我,給我找到了這篇小說的故事核心。

寫完了以後給了《啄木鳥》雜誌社,本來名字不叫現在的《天算》,我起名叫《濫筋》。編輯張小紅跟我聯係,覺得這個名字不好,還有沒有更合適的?我琢磨了幾天,真的找不到什麼貼切的名字。我就告訴張小紅,你自己起一個吧。張小紅很認真就給我起了幾個,我又都不滿意。我發現寫作是不能不認真的,於是我就認真想,最後想到了一個自然道理,那就是人人都常說的“人算不如天算”。其實每當人做得過分的時候,天都要懲罰的。比如人對大自然的亂砍濫伐,自然就要處罰人類。人要是太貪婪了,自然就會被天算鞭撻。這個小說到底要講什麼,我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就是想給這些玩石頭的還有不玩石頭的說一個道理,萬事見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