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壓的愛
聽完,女人已泣不成聲,她“哇”的一聲孩子般撲進前夫的懷裏。這次,她聽從了前夫的話,決定從頭開始。
女人失業了。
丈夫說:“你就在家帶著吧,愛幹什麼幹什麼,想上哪兒上哪兒,賺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女人知道,就算不失業,那200塊錢工資也隻夠自己買一件衣服或一瓶香水。家裏的開銷,全是丈夫的收入。有丈夫的收入,工作不工作對家裏沒多大影響。但女人就是待不住。吃大鍋飯吃慣了,重新去找份工作幫人家打工,苦一點兒累一點兒倒無所謂,就是受不了那份氣。於是和丈夫商量,想自己開一個服裝店來經營。丈夫二話沒說,徑直奔銀行把畢生積蓄取了出來,幫她在繁華路段租了個店麵。一經裝修好,生意便開張了。
剛開始,親戚朋友遠近熟人都來捧場,還真熱鬧了一陣子。等這些人一走,店門前便顯得門庭冷落車馬稀。沒了生意可做,天天又有那麼多開銷,這點本錢能虧多久呢?女人著急了,開始茶飯不思,夜不成眠。
丈夫知道,妻子第一批貨沒進對路。這樣繼續下去,肯定弄得新貨不敢進,舊貨又出不了門,耽誤商機,延誤時間,到時想挽救也挽救不了了。於是,他向一要好的朋友借了一筆數目不小的款。托他想辦法收購妻子店裏所有滯銷的服裝,並再三囑咐他,千萬別把這件事告訴他妻子,以免增加她的心理壓力。
店裏的貨一賣出去,女人就用這筆錢進了一批新款服飾。這一次,她把握得相當準確,所有品種全部脫銷。
漸漸地,女人的服裝生意蒸蒸日上。不久,便著手開起了分店。幾年後,她經營的服裝店開到了城市的各個角落,女人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富婆。
人要是有了錢,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對愛情和婚姻的看法就會發生變化。女人也不例外。如果說丈夫以前在她眼裏是支柱是救世主,那麼,現在丈夫不過是可憐蟲是個沒用的膿包。她開始在意丈夫沒能力讓自己生兒育女,在意他生活死板缺少情趣,在意他在機關混了十幾年仍是個讓人呼來喝去的科員……她想到了離婚,也想到了找一個年輕英俊懂得浪漫的小白臉做情人。不久,這些願望還真實現了。女人提出離婚時,丈夫竟沒半句怨言便哆哆嗦嗦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
女人開始深信不疑,自己這一切完全是金錢所賜,是金錢幫她改變了附屬的命運。
不幸的是。女人和丈夫離婚還不到半年,正當她美滋滋夢想著再一次做新娘時,她的小白臉情人卷走她所有進貨巨款帶著她手下一個年輕漂亮的女會計逃跑了。丟失了貨款,斷了貨源,服裝店生意再也無法運轉。不久,女人的店紛紛關門停業。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頃刻間化為烏有。
女人想到了死。在死之前,她想見前夫最後一麵。前夫仍像以前一樣,還是一個科員,仍然拿著每月千餘元的薪水。他看見前妻,眼中仍平靜如止水,沒有惱怒沒有怨恨。說話時語調還是那樣和藹可親,不急不躁。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進的貨嗎?”
“我永遠也忘不了。”女人說。
“它現在還壓在找朋友的貨倉裏。”
女人眼睛瞪得像電燈泡似的,一臉都是驚訝。
“我那些衣服是你——托人——買了?!”
男人點點頭,繼續說:“現在你可以想辦法把它處理掉,賣出來的錢不會有很多,但也許能幫你從頭開始。”
聽完,女人已泣不成聲,她“哇”的一聲孩子般撲進前夫的懷裏。這次,她聽從了前夫的話,決定從頭開始。
那幾年,在路上我常會碰到一位推三輪車的中年婦女走街串巷推銷她的積壓貨。當她重整旗鼓,把服裝分店再一次開到城市的各個角落,已是十年以後的事了。這時,女人老了,她的前夫已病逝。但他的名字卻家喻戶曉,廣為流傳。
因為在女人開的每家分店的門楣上,都醒目地刻寫著這個男人的名字。
(吳誌強)
愛你的“鄰人”
婚姻很像旅行,在它還沒開始的時候,你滿懷希望期待看它;等到它已經結束時,你會在記憶裏懷念它。
旅行其實是一件很勞累的事,飛機不如想象中神秘,景色也不如想象中美麗,遊到一半,心中就有了一種錢袋被掏空的悔意。旅行之前,已經廣而告之,所以每到一處,不僅要花錢吃喝遊玩,還要花大價錢買些能證明本人“到此一遊”的紀念品,回來送給各路神仙。我的大旅行包便日複一日地加重,到北京時,它已經壓得我有些伸不直腰了。幸好有朋友來接我,我們兩個抬著它上了出租車。
朋友幫我買了第二天返程的機票,又帶我出去吃飯,介紹我認識了一些新朋友。第二天去機場前,我想應該送朋友一份禮物。打開包,一邊翻一邊想,眼光便落在一塊石頭上。這是我在黃山買的,是一塊形狀像“山”形的盆景石,當時我一看到就決定買來送給我家先生。平日裏他沒事就喜歡舞文弄石,在那些不知從哪兒搜集來的奇形怪狀的石頭上寫寫畫畫,種樹養草,我想這對他應該是一份絕好的禮物,一定會換回他多多下廚房。但是買下來後我又有些後悔,因為它太沉了,足足有10斤。我堅持著背著它幾乎走完了剩下的旅程,北京是最後一站,明天我就結束這次萬裏之行,回到濱城自己的小家。我猶豫了一會兒,把石頭拿出來又放進去,折騰了幾次,最後還是把它拿出來,放在桌上。等朋友來了,我就把這塊石頭作為離別禮物送給他,他很喜歡。
一小時後,飛機降落在濱城機場,我背著包往外走,一眼就看見我的先生探著頭往裏張望。他伸手接過我的包。我們回到我們的家。他下廚做飯,我洗漱歇息,然後打開包,一路上買來的各式各樣的禮物堆了一地,先生進來了,我抱歉地說:“東西太多我拿不動,沒給你帶禮物。”
先生大度地說:“老夫老妻了,又不是外人,送什麼禮物!”
我看看他,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其實我還真給你買了一份禮物,一塊很好看的石頭,可惜太沉了,在北京讓我送給朋友了。”
先生看著我,不高興了:“既然已經拿到了北京,也就一個小時的工夫,為什麼還要送給別人?”
“因為我忘了給他買禮物。”
“這一大包的東西,送什麼不行,偏要把我的那份送人!”
“誰讓你的那份那麼沉了?那塊破石頭又大又重,把我的包都快磨破了。”我也有些不高興了。
“破石頭怎麼了?我就喜歡破石頭!我不能因為要保持你的包就去喜歡棉花!”
“那你就和你那堆破石頭過好了!”我氣呼呼地一轉身走開,扔給他一個背影。
晚上,我獨自睡在女兒的小屋,不理他。
第二天,我背著那一大包的禮物,東奔西走,樓上樓下,送給表哥、小妹、同學、朋友、領導、同事、鄰居,勞累了一天,回到家裏,疲倦地睡著了。
第三天,一陣電話鈴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拿起話筒:“喂,哪位?”
短暫的停頓,然後是一個有點兒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是我,你鄰居。你知不知道我那條紅灰相間的條紋領帶放在哪兒了?”
我嚇了一跳,趕緊起身,跑到對麵的屋子,推開門,在一屋子的煙霧中,我看見懶洋洋的他斜靠在床頭,拿著手機還要說什麼。我瞪了他一眼,轉身回屋,滿屋子給他找領帶。過了一會兒,聽見他起床的聲音,他把衛生間的水弄得嘩嘩響,把自己裝飾一新,精神煥發地走出來:“今晚我要出差,去雲南,你喜歡什麼,我給你買。”
我沒理他,繼續找領帶,終於在床櫃的頂層找到了他要的領帶。我把領帶給他,他接過去:“說吧,說你喜歡什麼,就是大理石,我也給你背回來。”
我看著他,吐出兩個字:“棉花!”
他先是愣了愣,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走過來,給了我一個擁抱。
我依偎在他的懷裏,有點兒傷感有些內疚——婚姻很像旅行,在它還沒開始的時候,你滿懷希望期待著它,等到它已經結束時,你會在記憶中懷念它。你常常想下一次旅程中會遇到一個什麼樣的人,也常常思念上一次旅程中偶然遇到的一個陌生伴侶,但卻常常忘記你身邊那個離你最近的人,他滿懷期待,等著你關懷。
(林夕)
聽到幸福在歌唱
那天回家後。他特意把三副鈴鐺掛在了車上。此後,每當他離開家行走在路上時,鈴鐺總會響起,丁丁當,丁丁當,他說這是世上最美的音樂。
他為一個新項目連續幾天在電腦前工作,終於完成後,他長舒一口氣從電腦前站起來,卻突然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醫生診斷後說,他是因用眼過度,眼睛暫時性失明,隻要好好治療休養,不久就會恢複的。
突然陷入黑暗中的他,因為恐懼變得焦躁不安,一會兒狂躁地大叫,一會兒又暗自傷心長籲短歎。妻子卻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她輕聲細語地安慰他說:“醫生不是說了好好休養就會很快恢複嗎,你著急不但沒用,對眼睛也沒好處。不用再打卡上班,也不用開會出差,更不用熬夜,不如放鬆心情把這次生病當做一次休假,也好好在家陪陪我吧。”妻子說得倒是輕鬆,可陷入黑暗中的他卻總也無力抵擋突如其來的恐懼,尤其是當家裏安靜下來時,他更是感覺到空虛與無助。妻子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很快買來三副鈴鐺,一副放在他的枕邊,說他若有事時就搖搖鈴鐺,她聽到了就會馬上過來;隻要她和女兒在家,她們的手腕就各掛一副鈴鐺,這樣,無論她們在哪個角落,在幹什麼,他一聽就知道了。
自此家裏到處都響著鈴鐺聲,家與妻子、女兒的形象重新在他眼前鮮活生動起來,他再也不覺得周圍是無邊無際的空蕩了。他自己的那副鈴鐺很少用,因為妻子替他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到。他專注地聽著那兩副鈴鐺的響聲。剛開始,他隻覺得鈴聲亂成一團,後來他慢慢辨得出哪是女兒的鈴聲哪是妻子的鈴聲了。女兒的鈴聲永遠急促而清脆,尤其是她放學進門後,她總是從門口的鞋櫃上取下鈴鐺,套在手上,搖得叮當亂響,一路飛跑到他床前,不管不顧地趴到他身上叫:“爸爸,今天老師新教了一首英語兒歌,我唱給你聽。”然後又跳下床,邊跳邊唱。清脆的鈴聲和稚氣的歌聲,灌滿了一屋。他一邊聽,一邊想象女兒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臉上不由得綻出了笑容。女兒一唱完,便又趴在他身上,為他讀新教的課文,講課堂上的趣事,一字一句地讀媽媽給她買的課外書,和他探討安徒生老爺爺是不是也有不對的地方,比如灰姑娘所有的東西在12點鍾聲響起時都變回了原樣,可那隻水晶鞋為什麼沒變回去……他一邊近乎貪婪地傾聽著女兒的聲音,一邊驚奇地發現,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和女兒這麼親近過了,女兒也不再是他印象中的小孩,她對人對事都有了自己的看法。女兒是什麼時候長大的呢?他不知道。以前他隻關心自己的事業,卻幾乎錯過了女兒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