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祥一想,我的心裏又恢複了平靜。
然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們之間的暖昧關係,終於被周圍的人.察覺到了,並反映到局領導那裏。
五月份,局領導找我談話,告訴我:“你要注意啊,不要因此影響了前途和事業!
我也明確告訴局領導:“請組織相信我,沒有這種事!”
從這以後,我有些膽怯了,想躲著她點。
她間我:“你怕了?”
我嘴硬地說:“怕什麼?”
我們仍舊暗中來往。
不過,在我們頻繁接觸之後,我開始真正認識她了。她是一個有雙重性格的人。在開朗的背後,隱藏著狹窄的心胸。
她開始不斷地流露出對我的不滿。比如,我愛人從外地回來了,我們之間通一個電話,就會引起她的幾句牢騷;我給我愛人買了東西,被她看到,又會引起幾句牢騷。甚至於在汽車上因為人擠,有個姑娘的辮子搭在了我的胳膊上,她也不滿。
她已經把我看成了她的私有財產。難道這就是愛嗎?
我開始感到受不了了。
後來,我的辦公室搬得離她遠了,去我辦公室的人也越來越多。我就不得不減少與她的接觸,為的是避人耳目。
她對我的做法表示不滿。有一次,竟然把我截住,追間我:“你說等機會,你等什麼機會?你創造了什麼條件?你采取了什麼措施?"我當然回答不出,隻好支支吾吾,推三推四,采取忍讓的態度。誰讓我說過那樣的話呢?
八月份,我和她去哈爾濱開會。會議期間,.我曾兩次去看望嶽父母,她竟然盯我的梢。找機會與我大吵了一回,對我動手又打又罵,連我的眼鏡也打壞了。我對此雖然忍讓,但琉遠之心日切。
十月份,我和她去廣州開會.會議期間,她看到我寫信給出國留學的小舅子,又借機大吵一頓。她說:“好啊!小舅子在國內你關心他,出了國你還照顧他。你心裏到底打什麼主意?你這樣做,哪是想跟我重建家庭呢?你知道我過的什麼日子嗎?我既無父母,又無兄弟姐妹,丈夫跟我又不和,我每天回家往小棺材裏一鑽,你知道嗎?你倒好,不但跟老婆好,還跟丈母娘好,連出國在外的小舅子也不忘懷!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啊!她邊吵邊鬧邊哭。我對此很反感。她發現我有琉遠的企圖,更加鬧。一鬧起來又是哭又是罵,一副潑婦的麵孔,有時不分場合,不講道理,甚至無理取鬧。每遇到這種情況,我都很氣憤,又很無奈。無奈的是和她有這層隱私,理不直來氣不壯,跟她沒法論理,也沒法當機立斷。因為我伯那樣一來,她會因此鬧得更大,壞好收拾。
我承認,我是自己害了自己。
從十月底到十二月中,我一直小心地不和她單獨接觸,想讓她慢慢地涼下來。她終於看清楚我要和她離散的態度。有一次,她趁我辦公室沒人,衝進來對我說:
“你就躲著我吧!躲得了十五,躲不了三十!”
我的心情很沉重。整天精神恍惚,根本無心鑽研業務了。我真後悔,為什麼那天舞會上自己要跟她上樓脫衣?為什麼要欺騙(不,應該說是討好),她說“等機會”與她重新建立家庭?
一切後悔都是白搭。
工作上有了錯誤妥我是有勇氣承擔的。但在自己的隱私間題上,我沒勇氣承認錯誤。隻好聽天由命!
十二月十八召,我愛人又去外地出差了。我愛人前腳剛走,她後腳就進來了。一進來,就脫去外套和圍巾,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知道她又要鬧一場了。果然,她問我:“你想躲到哪一天呢?我昨晚找你沒找到,你倒高高興興地陪老婆吃館子去了!”說到這兒,看見了我家新添的書櫃”說:“不錯麼,日子越過越紅火,又打了書櫃!我隻好說;那是嶽母從哈爾濱運來的。誰知,更逗起她的火:“女婿疼嶽母,嶽母疼女婿!你還說和我過日子。你們過得這麼紅火,還想著我?你騙人騙到我頭上來了!欺負人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隨後,又是哭,又是罵:“你們過得這麼舒服,又是養花草,又是添書櫃,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回去就鑽小棺材!原來我還可以和孩子說說話,現在連孩子也不愛理我了!我活不下去了!你什麼時候關心過我?你說你喜歡我,要和我結婚,你的行動在哪?措施在哪?你等什麼機會?”
我趕緊起身勸她,可她哪裏聽得進去?一把拿起桌上我愛人的照片,三下兩下撕個稀爛。邊撕邊說:“我叫你疼她!我叫你愛她!你這個混蛋!”我趕緊把桌上的另一張照片收起來了。
我對她說:“別鬧了。鬧也沒用。在中國,這方麵不能這麼隨便,越鬧越達不到目的。還是等機會再說。”
她聽了,更火了:“什麼機會?你騙人!我看透了!我忍不住了!原來我還不敢吵,現在我什麼也不怕!我過不好日子,你也別想過!我讓你過!我讓你過!”說著,站起來把桌上的煙灰缸扔在地上,又一腳踢碎了花盆。隨後,又把屋裏房門打開,衝進臥室時,“我讓你倆舒服!讓你倆舒服!”兩下子把床上的被子掀到了地上。我上去拉她,她又瑞了床一腳,還把大門打開吵。
此時,我氣憤已極。看她凶神惡煞地衝我撲過來,一股無名火起,揮起右拳,打在她的左耳上部。
她一下子沒聲響了。頭歪向右側。
我馬上意識到這下把她打昏了。心裏一陣發慌,茫然不知所措。心想,這下子壞了,她醒來還得了?一定得鬧個天翻地覆!那樣一來,影響可就大了——我的出國考查,我的妻子、女兒,我的提升處長,我的事業前途,我的威望榮譽,一切收傲切,就都完了!我將身敗名裂,無麵見人!
想到這裏,我的心“撲撲”跳,忽地閃過一個念頭: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一了百了!
殺人的念頭一生,我立刻紅了眼!
獸性頓時從心頭湧起,占據了整個的我!
我從來沒有這麼大的膽量!
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多少天的窩囊、委屈、晦氣、後悔、憤怒,一齊爆發!
我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她的臉色變了,嘴裏發出噓噓聲。我還不放手,直到掐得手發酸!
我殺了她!她死了。
我也象死了一樣,定定地看著死去的她!
這就是我曾經日思夜念想得到手的她嗎?
這就是我曾經擁在懷裏感到快樂無比的她嗎?
現在,一切都不存在了。她死了。我犯了殺人的死罪。
怎麼辦?
想到我的前途,我隻有設法隱瞞這一切。
我開始考慮如何對付她的屍體。
這時期,一個可怕的念頭縈繞著我:我能躲過滅頂之災嗎?我預感到難以躲過,但又有僥幸心理——北京這麼大,她死了,怎麼就能懷疑到我頭上呢?如果連她的影子都找不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豈不是更可以逃脫法律的懲罰嗎?
我開始想整個把她背出去,趁天黑挖個大坑埋了。可又一想,萬一在樓道裏被人發現怎麼辦?猛地,我想起了碎屍!
我隻是在布告上見過這個字眼。
但是,現在卻成了我唯一可以選擇的路了。
誰能設想,一個研究核裂變的科學家,會突然琢磨起如何碎屍呢?
我是人還是獸?
如果以前我還是人,那麼現在我就是獸!野獸!瘋狂的野獸!
我鎖上門,去西單買了一把手鋸和五張牛皮紙。
在賣鋸的櫃台前,我轉遊了好幾回。因為裏麵擺了好幾種鋸,我實在不知道該買哪種。後來一想,不買不行,碎屍沒有其它辦法。就硬著頭皮走過去。
接待我的是一個中年售貨員。他間我:“想買鋸嗎?”我點點頭。他又問:“買幹什麼用的鋸?”
幹什麼用的?
鋸死屍用的!
我要這麼說,非把他嚇得半死。
我說:“修果樹用的。”
他從幾種鋸中,拿出一種木把鋸。這鋸沒有弓子,窄窄的鋸條直接安在木把上。木把是淡黃色的。他說:“這叫手鋸,也叫雞尾鋸,一塊五一把,專門修果樹用。”
他的態度和藹可親。我看到他胸前掛著優秀售貨員的標誌。他衝我笑著,那麼真摯。
當時,我真想大哭一場!
他哪裏知道我是一個殺人凶手呢?
他哪裏知道我買鋸是為了碎屍呢?
我接過鋸,強壓住內心的衝動,拿著鋸往後一拉。
“不。”這位優秀售貨員笑著說:“不是拉,而是推,向前一推!”
我還能說什麼呢?本來我就不會使用這種手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