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煙寒橘柚(2 / 2)

聽潮獨自在大廳裏等到半夜,終於把言公子等回來了。隻見他行色匆匆,手持一個木盒,進來之後率先將手中木盒遞給川香,吩咐她趕緊送到後院中。

言疏此刻夜半歸來,依舊巍然正服,頭束玉冠,神色未見半分倦怠,隨手摒退跟進來的一群下人,又邀聽潮在一旁坐下。

聽潮性情爽利,直接開門見山問到:“燕塘下午時還與你見過,言公子,我知道你一直待阿塘很好,她不見了你也擔心,可是,我看你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定是知道她在哪裏的對不對?

言疏上下打量了自己一圈,淡然開口,說:“人是我帶走的,我自然是知道。隻是李樓主大概不知道,我是在救她的性命,而非害她。”

聽潮回想一圈最近發生在喚海樓的一些事情,若有所思,“哦”了一聲。

“言某知道樓主與燕塘姐妹情深,也不忍心讓你們分開,隻是有些事,實在是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了。”

聽潮沉默了片刻,麵對這個突然闖進來的還算陌生的男人,她的戒備之心未曾輕易放下,但此刻,他的話沒錯。

“我也知道,如今喚海樓內暗流湧動,對於阿塘來說,必然久處不利。可是她的行蹤已經暴露,就算是躲,又能躲到哪裏去?”說完她抬眼看了一眼言疏:“若要高枕無憂,除非我喚海樓攻克夷陵郡小別山,殺到逍遙派的老巢去,方能永絕後患。”

言疏麵不改色,依舊喝他的茶,末了接到:“樓主雄才大略,言某佩服。隻是在下區區一行走的商人,不好攪弄這些江湖事。我想做的,不過是把燕塘,從江湖中撈起來而已。”

最後,他又接了一句:“怎麼,樓主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燕塘已經中毒的事情嗎?”

許久沒動靜的金刀盟那邊,似乎已經走過了被人殘忍暗殺的夢寐,表麵上安然太平,李琉之也能安心擁被而眠,了無牽掛。

半夜幽幽一陣冷風吹開未關嚴實的窗,挑開紗幔侵襲入床,李琉之沉夢半酣,猛然間驚醒,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李琉之哆哆嗦嗦裹緊了錦被起床關窗,幽幽然瞥到淨空一輪毛茸茸半新不舊的月亮,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個時節快要入冬,天氣也漸漸冷了下來,月亮也不如夏天那般明麗絢爛了。李琉之歎口氣,眼神順著月亮滑落,猛然間落在庭院當中,立在月光之下的一株秋海棠上。

這個時節,自己種了好幾年,每日悉心澆灌的秋海棠,好像開花了?

李琉之一個激靈,睡意頓時去了大半,又趕緊轉身添了件衣裳,樂此不疲的夜捧高燭,連夜觀花。

沐浴月光之下,那一株瞧不出顏色的海棠枝繁葉茂,婀娜多姿,李琉之輕手撫摸著那嬌嫩柔媚的花瓣,感慨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己苦心種植許久,終於有所回報。

“橫陳錦彤欄杆外,盡收紅雲酒盞中。貪看不辭持夜燭,倚狂直欲擅春風”,興之所至,李琉之還隨口吟和了幾句酸詩。

興過之後,綿綿餘音消散,天地寂靜,獨留一人一花,伶仃對立,相顧無言。

聽潮斜倚榻邊,雙手緊握著阿塘,她的手心微涼,尚未睡醒。言疏立在一旁,他早已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聽潮知道後一言不發,沉默良久,告訴他:“如果你能護得住她,我便放心把她交給你。”

不離替她熬了藥,早早躲出去了。燕塘雖服了藥,但身上的毒一時亦不能解,聽潮撫摸著她周身肌膚冰涼,臉龐沒有半分血色,亦有些心疼,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又恰如其當的鑽進言疏的耳朵裏,她說:“你知不知道,我與阿塘,是如何認識的?”

言疏搖搖頭,他若是早知道燕塘與聽潮相熟,也犯不著天南海北奔波勞累的四處追尋了。

聽潮捏捏她纖細柔弱的手,把它們放在自己臉頰上,微微一笑,說:“那個時候我還小,十來歲的樣子,有一次淘氣,想著仗劍江湖行走天涯,孤身跑到江北郡,在那裏遇到燕塘。她和我一般年紀,武功卻比我高,我從此纏著她,央她教我武功,嘮叨不休。”

說道這裏聽潮又靦腆一笑,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臉龐上,居然還帶了些許羞澀,她又說:“阿塘當時居然沒有嫌我煩,這若是放到現在,她一準兒甩了我,我們也就做不成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