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管悠悠霜滿地(1 / 3)

範仲淹的詩詞文賦,雖然在數量上遠不及同時代的晏殊、歐陽修、梅堯臣等人,但他卻開宋詞豪放派先河,早於蘇軾、辛棄疾等,唱出宋詞中鏗鏘雄健的詞調來: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這一闕《漁家傲》,我們太熟悉了,然而,好多人對於這首詞的理解並不是十分透徹。正像有些天天見麵的人,隻是臉熟,但他的內心世界人們卻並不了解。

首先,這一首詞是宋代最早的豪放詞,它突破了春恨秋悲、卿卿我我的籬藩,絲毫不帶閨閣脂粉的氣味,這樣的詞以前是沒人寫過的。所以,在當時還被歐陽修譏笑過,稱其為“窮塞主之詞”。嫌這首詞太悲涼,甚至有些沮喪。看來,沒有在邊關的生活經曆,歐陽修無法理解範仲淹的心情。當時西夏兵馬強悍,宋軍屢戰屢敗,勉強支撐。所謂“軍中有一韓(韓琦),西賊聞之心骨寒;軍中有一範(仲淹),西賊聞之驚破膽”,其實隻不過是宋朝為自己鼓勁的宣傳詞。宋軍人數雖多,但戰鬥力極弱,和人家“西賊”交戰,每每慘敗。韓琦曾笑話範仲淹過於慎重,說什麼為將用兵,要將“勝負置於度外”,結果倉促進兵的韓琦慘敗於好水川,兵敗而回時,陣亡將士父兄妻子幾千人號哭震天,範仲淹歎道:“當是時,難置勝負於度外也!”。

所以,詞中的淒愴悲涼心境,是和當時的戰況相關聯的。格調是有些淒涼,然而,範仲淹卻絕對不想逃避和放棄,他如果這樣做了,又置整個大宋的百姓子民於何地?

滿地寒霜的塞上,將軍的白發、征夫的血淚,支撐著大宋的西北半壁,就是在這樣的艱苦環境下,範仲淹修築關隘,提拔將才,訓練士卒,不數年間,邊事漸趨平定,狄青、種世衡等一係列宋軍將星也冉冉升起。

終北宋之世,西夏邊境沒有成為宋朝的致命傷口,範仲淹可謂功不可沒!

寶元元年(1038年),黨項族人李元昊稱帝,建國號大夏(史稱西夏),定都興慶(今寧夏銀川),與宋朝的外交關係正式破裂。次年,為逼迫宋朝承認西夏的地位,李元昊率兵進犯北宋邊境,於三川口大敗宋兵(三川口之戰),集兵於延州城下,準備攻城。消息傳至京師,朝野震驚。

康定元年(1040年)三月,因邊事吃緊,仁宗以範仲淹眾望所歸,召回京師,擔任天章閣待製、出知永興軍。七月,範仲淹升為龍圖閣直學士,與韓琦並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擔任安撫使夏竦的副手。八月,範仲淹請知延州,到任後,更改軍隊舊製,分部訓練,輪流禦敵;同時修築青澗城和鄜城,作為軍事基地,節省邊境開支。仁宗詔命這支軍隊為康定軍。

康定二年(1041年)正月,仁宗詔命陝西各路討伐西夏,範仲淹上疏,建議加強邊防守備,固守酈延,以軍威恩信招納西羌歸附(時羌族為元昊向導,為其所用),徐圖西夏,仁宗采納。範仲淹又奏請修築承平、永平等要塞,把十二座舊要塞改建為城,以使流亡百姓和羌族回歸。

二月,元昊進兵渭州(今甘肅平涼),仁宗批準夏竦反攻計劃,韓琦命尹洙謁見範仲淹,聯絡同時發兵。範仲淹認為反攻時機尚未成熟,堅持不從。韓琦派環慶路副都部署任福率兵出擊,西夏軍受挫撤退,任福下令急追,追至西夏境六盤山麓,於好水川遇伏被圍,任福等十六名將領陣亡,折兵萬餘(好水川之戰)。

四月,仁宗降夏竦為豪州通判,範仲淹為戶部員外郎、知耀州,職責不變。五月,範仲淹改知慶州,兼環慶路都部署司事。元昊起兵時,曾聯絡羌族,約定環慶路酋長六百餘人為其向導。範仲淹到任後,即以朝廷名義犒賞羌族各部,與之簽訂條約,嚴明賞罰,羌族遂脫離西夏,為宋效力。

為進一步穩固邊防,範仲淹又修築大順城,遏止白豹城、全湯城一帶的敵軍進犯;同時,修葺細腰、胡蘆等軍塞,切斷敵軍通路,使明珠、滅臧兩部族安心歸附大宋。

慶曆二年(1042年)閏九月,元昊分兵兩路,再次大舉攻宋。涇原路經略安撫招討使王沿獲知夏軍來攻,命副使葛懷敏率軍阻擊,進抵定川寨,宋夏會戰,宋軍大敗,葛懷敏與部將等16人戰死,喪師九千四百餘人。元昊獲勝後,揮師南下,進逼潘原,關中震動。十月,範仲淹率領六千軍隊,從邠州、涇州出發來進行援救,西夏軍隊撤出邊塞。仁宗非常欣賞範仲淹軍事才能,加封為樞密直學士、右諫議大夫,任鄜延路都部署、經略安撫招討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