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哽噎,看燈記得年時節。行行指月行行說。願月常圓,休要暫時缺。今年華市燈羅列,好燈爭奈人心別。人前不敢分明說。不忍抬頭,羞見舊時月。
——趙佶《醉落魄》
此詞表述了宋徽宗趙佶對自己曾經荒誤國的悔恨。
汴京被金兵占領,宋徽宗趙佶等一列宮人被虜北上。至尊的帝王轉眼間成為階下之囚,宋徽宗趙佶的詞風發生了很大變化,充斥著哀苦之音。徐軌在《詞苑從談》中說:“徽宗詞哀情哽咽,仿佛南唐後主,令人不忍多聽。”
如前麵那首《眼兒媚》:
玉京曾憶昔繁華,萬裏帝王家。瓊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花城人去今蕭索,春夢繞胡沙。家山何處,忍聽羌笛,吹徹梅花。
——趙佶《眼兒媚》
此詞為宋徽宗趙佶北上而作,如前麵所說,王國維曾在《人間詞話》中說:“尼采謂:‘餘愛以血書者’,後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詞亦略似之。”此篇《眼兒媚》雖然略似之,卻也是字字見來盡是啼血。不堪回首往事,蒙辱被困,幽恨匆匆。
宋徽宗趙佶在北國風沙之地憶起故國汴京的繁華,金翠耀月,羅綺飄香。天子沉醉在脂羅粉袖之中,纏綿於風花雪月之事。瓊林玉殿,弦管笙琶之聲朝夕不絕,如同《玉樹後庭花》一曲,盡是靡靡之音。宋徽宗趙佶修艮嶽,造瓊林。據《楓窗小牘》記載:“山林岩壑日益高深;亭榭樓觀不可勝記;四方花竹奇石鹹萃於斯;珍禽異獸無不畢有。”
宋徽宗趙佶被俘後記得的仍是他那些豪奢之物,他不曾想到他的黎民百姓此時在鐵蹄的踐踏下處於水深火熱中,難怪會大失民心。宋徽宗趙佶此時的心情真像後主作《望江南》:“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昔日華麗的宮苑如今定是殘敗不堪,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該。一切都物是人非,剩下的隻有自己一顆凋零的心。身困胡地的宋徽宗趙佶,連夢裏仍是回不到故國,胡地的風不息地吹,吹斷了他最後的一絲希望,李後主猶可在魂夢中與昔時的故國溫存,而宋徽宗卻是兩顧茫茫,真是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宋徽宗趙佶問取家山何處,無人回答,如同淚眼問花花不語。聽著那寒徹骨的羌笛之聲,一曲《梅花落》不禁牽動悲思,淚沾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