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2 / 3)

我來後,做飯收拾家的事,便非自願地承包下來,每天都要忙完了以後才能坐下來學習,總是剛學一會,黃日滿就會出現在我背後,很認真地很關心地詢問我的功課,而當我有道幾何題做不出來請教他時,黃日滿卻非常惱火,好象我是故意要他出醜。我隻能將這個歸咎於知識多年不用而荒廢的結果,我絕對不應該懷疑他文憑與學曆的真實性。黃日滿每當提及自己的文憑與學曆時都喜歡使用模糊邏輯,他含含糊糊地說“我上大學的時候研究了這個課題”如何如何,或者說“我是六十年代初的大學生”如何如何,然後出現在模糊邏輯裏的大學兩個字就將他的專科學曆變成了至少本科以上並且理所當然是有學位的。

我到黃家後不過半個月,黃日滿便不讓我上學了。他想讓我整天在鋼板上刻字,然後用一種滾動式的手工操作的機器,大量地印刷同一份文稿,再將這同一內容的千字稿子裝進一個個寫著不同地址的信封裏,寄給全國各地的早報、晚報、生活報之類的地方去。他說,現在政策放寬了,允許一稿多投了。這是他在被一家聘任的報社炒了魷魚之後想出來的謀生之路。稿件的來源就是組織一些沒有名氣但有誌於名氣的文學青年來寫,寫了以後給他,這些文學青年隻求能發表就是萬歲,更遑論什麼稿費。

文學青年一經看到自己的文字變成了鉛字,就以為萬世將流芳,千秋史冊亦將有其名,遂對黃日滿道謝連連,開口之後必稱之為老師,閉口之前也必言請其指教,而黃日滿從來受之不愧。事實上黃日滿一直以來,頗為他給文學青年們的這個機會而感動不已,被自己深深地感動。“你看我,這麼辛辛苦苦地幫你們這群文學青年發表作品,頭發都累得快掉光了。”好象黃日滿的頭發不是生來就不怎麼樣,而是從六十多年前就開始為這群文學青年操心了。不錯,黃日滿的頭發清楚黃日滿確實非常操心,他每天甚至每時都要為這些文學青年的一篇篇稿件操心。他苦苦琢磨這些稿件到底都應該發往哪些報紙、哪些欄目、哪些編輯手中,才能一發而中,以不使他的郵費白費,以換來一份一份的稿費單子紛紛撲向他那有股怪味的懷抱裏。那些果然投懷送抱的稿費單子證明了他黃日滿的頭發沒有白掉。所以黃日滿其實在文學青年麵前是很謙遜的,事實上他不僅每天累得頭發都快掉光了,而且那一張張三五十元、一二百元的報刊稿費彙款單,讓他差不多每天都往返郵局取錢的鞋底子也快磨光了。黃日滿就這樣喝著作者的血而肥了,當然肥的隻能是他的錢包而不是他的瘦骨頭架子,不知為什麼他和他的瘋婆子都是排骨隊大隊長,而他的傻兒子卻是肥肉包子。

於是在文學青年感動得淚眼迷蒙之中,黃日滿就開始對其作品進行分析和指導了。他將純數學的方法用於每一篇習作的分析上,結論便是這樣的,此一篇已成功了百分之七十點七,彼一章亦完美了百分之四十三點九。至於那非成功的百分之二十九點三,與那非完美的百分之五十六點一嘛,黃日滿思忖再三,也給它們找到了良好的運算方式,那就是運用減法,將之去掉,然後成功與完美不就是百分之百了嘛!於是那一篇篇被殘忍肢解的作品,或跺掉雙手或砍去雙腳或幹脆頭顱兩斷,或保有四肢少了五髒,或身子完整而腦子刪除,或骨架肌肉未動隻抽幹了血液,在全國範圍內那些國家級或省級的純文學期刊一家家的周遊數載,仍未遇伯樂,再半死不活地弄回來向黃老師請教時,黃日滿剩下的便全是這那種性別的世俗本事了。他或是同那些粗著嗓門罵街的潑婦一樣,給那些國家級或省級的編輯們評定職稱,黃審定其級別名稱,初級為狗屁不是狗屁不懂狗屁一個的狗同類漢級,中級為不夠人日一回的腦子進水級,高級為他娘和驢以及其他獸畜類雄性動物日出來的雜種級。評定了職稱後,黃日滿再向這些編輯的母親及祖母,甚而至於其祖上十八輩的所有女性表示,非常願意同她們發生性關係。此刻黃日滿便恢複了他男性的定位,男性定位後的黃日滿剩下的全是百分之百的動物性世俗本事。而這種作愛不是因為裏比多的驅使,全是因為憤怒和主持正義,因為當年這一代代的女性非常淫賤,居然同這些編輯家的狗或驢之類的牲畜發生了那種關係,因而導致了她們的後代這般弱智,比他的有醫生鑒定證明的傻兒子欲清都不如,又因而以連鎖的諾米牌關係導致了這些已是百分之百成功與完美的作品居然沒有獲得社會認可,進而影響這些巨著名篇的曆史承認。所以他黃姓之人為挽救人類的文化與曆史傳承起見,自然要運用身體的特殊部分對她們進行嚴懲了,直到讓她們在他的第三條腿的活塞運動中,活活的被“日死了”為止。黃日滿罵的時候額上青筋跳起,很是辛苦。

我在哭求無用之後,想到了任傑老爸爸,任傑老爸爸果然說到做到,於是我又可以上學了,任傑老爸爸希望我能再回孤兒院去,但是黃日滿堅決不同意,他說這是通過法律明確下來。任傑老爸爸無奈,但他鄭重地警告了黃日滿,如果修美發生什麼不測的話,孤兒院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這話在日後我的生活中還是幫了我大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