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就約我吃飯,因為有事不能如約,後來又約了幾次,但都也不趕巧,所以被我推了。那天我沒事就主動約他見麵,一同吃飯。
下午四點多鍾。我趕到他們大學,陽光以渾厚而豐富的色澤溫柔地塗抹著學院的林蔭道、小花園。四周翠濃蟬唱,隔了幾道矮矮的被修剪成單調僵拙的冬青樹團,我看見在宿舍樓前有幾個老人。一個老頭扶手杖望地,臉上木刻著滄桑,我想地麵上一定有螞蟻在搬家,這讓我在燦爛的陽光裏心頭潮乎乎的;與他並肩坐的老太太麵色幹黃神態倦怠地削著蘋果皮。我想他們或是退休教師或是教師的父母。總之他們曾經青春如我輩,神采飛揚,活力無窮,但此時,他們是這樣的淡漠,對周圍的一切都是視若無睹充耳不聞。
我到校園收發室打電話到他辦公室,然後他迎接了出來。他滿麵是笑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還以為有才華的女孩子都是恐龍呢,沒想到你果然是才貌雙全。
林德揚人當然算不上帥,不能和“上網無聊活著沒勁”比,當然更不和齊振相提並論,甚至也不如餘程遙,不過他給我感覺卻很好,因為看得出來,他是個曆經滄桑的人。我當時就朦朦朧朧地想,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份成熟滄桑,我的飄泊也許就將這樣結束了,我也許可以找到一個真正屬於我自己的家園了。以往痛苦的情感經曆一一閃過,傷痕如新,讓我此時想要的隻是一份關心和溫暖和疼愛。
他是那種精明強幹但並不英俊的男人,個子有一米七六,完全和他說的一樣,皮膚黝黑,麵相很老,也完全和他說的一樣,我注意到他的鬢角居然有許多的白發。他依舊幽默沉穩到位,與網聊話聊無異,我為他的坦誠感動。在他坦誠的光環中,在我感動的眼神裏,他的蒼老讓那份如父如兄的感覺更其強烈而真實,以至於徹底突破了我全部的防線。
我們一路步行到了一個裝潢華麗卻多少帶點俗氣的海味餐館。以前和餘程遙到哪兒吃飯,都是打出租車的,所以今天一出大學校門,我舉手就招出租車,他忙攔住,說還是走走吧。
也是在一間較雅致的小間裏,點菜的時候,他也同餘程遙一樣,非常紳士地請我來點,我看他穿戴明顯不如餘程遙講究上檔次,隻是一件普通的灰黃色茄克衫,裏麵白襯衣卻打了條格領帶,有點不倫不類,黑色外褲也是很普通的那種,於是我便客氣地點了兩個價位較低的,然後回送給他來點,他又挑了幾個價位更低的點了。
但他卻比餘程遙更有體力與魄力,到菜上來時,林教授的下麵已明顯地支起了帳篷,心猿意馬,根本無心吃飯,更想不到給我夾菜,他甚至沒有心情欣賞我優雅地抿嘴,淑女式的細嚼慢咽。他越來越低地向我俯下他容光煥發的蒼老臉龐,然後仿佛不經意地用膝蓋在桌子下麵擠壓我的小腿,應該承認他這個舉動是很大膽和冒險的,所以他在這樣大膽的同時,留神觀察我的反應。
我感覺到他的步步進攻,但我不想揭穿他的把戲,我存心要自己開心一回放縱一回,嚐嚐解脫禁錮的滋味,在心空飄著細雨的無比痛苦的折磨中。
我命令雙腿堅守原地不動,同時又從下垂的眼簾偷偷地對他進行反觀察。一切多麼像令人興奮的遊戲。我為自己充分掌握了遊戲的主動權而快樂,於是我愈加高貴魅人地微笑著,說一些意味深長而充滿詩意的話,陶醉在自己編導的幻想戲劇中。
一吃完飯,他請我到他家坐坐,我非常得體地拒絕了他,然後便自己打的走了,帶著心裏有點惡作劇的興奮。沒想到他在碰了這個軟釘子後,繼續給我打電話,好象什麼事沒有發生似的向我訴說衷情,態度更為狂熱而真誠。
回想我們的第一次約會,我的心情在一點點的興奮之後重又歸於平平淡淡,他和想象中的差不多,之所以會這樣,一方麵是因為他的坦誠,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我在事先對他根本就沒去想象什麼,這個時候的我隻是想得到一顆心而已。
很快我們又第二次約會,吃完飯後,他再次向我發出邀請,這次我沒有拒絕。
他所謂的家其實隻能稱之為住處,那是學校給他的一套房子,他原本靠辦學掙錢買的房子,現在是那個叫冷若冰的女人和她父母住著。
現在的林德揚住處,除了他母親晚上在她的校小賣部不營業時回來,其他時間沒別人。但這次,林德揚在自己的住處,卻並沒有支起帳篷,更沒有用膝蓋來壓我的小腿,而是非常紳士地請我坐下,然後,他往電腦的光驅裏放進一張音樂光碟,居然也是莎拉布萊曼的月光女神!
我們就在這樣的背景音樂中,慢慢地交談。十五支曲子放畢,他又起身去放碟子,很自然地問我是喜歡日本的還是歐美的?我一時沒明白過來,怔了下,有口無心地說,日本的吧,我喜歡膚色相近的。“日本的吧”幾個字說出後我的心裏便明鏡似的了。
他回頭向我笑笑,臉腮上堆起幾道深深的褶皺,下午四點的陽光經由窗戶投射進來,他不停晃動的身體恰好坐在窗玻璃前,投射進來的光帶就將他的全身截成一段段的明暗對比,他的臉腮恰好打進明度的光帶,倒映在窗玻璃上,他臉腮上堆起的那幾道深深褶皺在明亮的陽光投射下呈現出一圈毛茸茸的線條,於是我不禁從這情景與情緒中下意識地遊離了,對著那塊玻璃看了好幾眼。林德揚鬢角的黑發因為有白發夾雜其中,所以非常顯眼,明暗光帶處理中的林德揚將滄桑感表現得淋漓盡致讓人感動,這時我聽見他說:“大家都是成年人,這樣坦誠很好,我喜歡。”
“對,別跟中學生似的,玩什麼純情!”一個我非常陌生的我在無所謂地應著,當著我心裏那讓人感動的滄桑。
然後林德揚坐到我身邊,輕輕地拉了下我的手,看我沒抽回去,便緊緊握住,林德揚的手掌很大,把我嬌小的雪手整個地包裹起來。他的這一舉動,讓我一下子想起來餘程遙曾告訴我,成熟男人接觸女人,不會一下子就動那些性特征部位的,更不會迫不及待地插入。林德揚先選擇的是一個中性的部位作為試驗界區,足以說明他是成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