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黃經理舉杯,與每個人敬酒,左一聲經理右一聲主任, 喊的大家暈乎乎。幾盅酒下肚,幾口菜夾在嘴裏, 酒桌上的話就多了,酒話醉話真話假話都借機端了上來。 黃經理拉著王滿的手,愁眉苦臉的央求:“王公子,我求王老好幾次了, 請他畫一張,大小的尺寸隨王老定,我肯出大價碼買。 可一直沒能如願。這次請您無論如何也要幫幫我這個忙。”王滿一口應下, 說回去一定辦到。黃經理高興,喊到:“爽快! ”他朝服務小姐打個手勢:“上一瓶人頭馬。”王滿這一句話, 釣上了一瓶人頭馬。羅拉瞄上了這瓶好酒,站起來借敬酒為名, 滿滿為自己倒了一杯:“來,我借花獻佛,敬黃經理一杯。”說著, 揚脖喝幹了。酒多了,羅拉開始亂侃了:“玩廣告就是玩智慧, 我的才華施展不開。要是我當經理,我能在一個月之內, 讓公司掙到一百萬。大公司得有大動作,像人家可口可樂, 全世界誰不知道。人家南方的公司,做一個廣告就是上百萬, 而且用飛機航拍,那廣告能不漂亮。我們還是那老套子, 老媽媽的乳頭,已經嘬不出什麼奶水來了,純屬是小廟裏的和尚……”

“羅拉,你喝多了。”海新急於製止羅拉, 他怕羅拉趁著喝醉酒,把平常不能說的話在酒桌上擺出來。

羅拉微笑地朝海新揮了揮手:“我剛喝出興致來, 這人頭馬在地窖儲存的還挺長,味道十分淳厚。 若黃經理再上一瓶的話,我起碼能喝半瓶……”

黃經理慌忙搖搖腦袋:“羅主任海量,我領教了……”

羅拉露出鄙視的目光:“看來黃經理是請不起呀。”

黃經理臉紅了,“別說我請一瓶人頭馬, 就是一箱子也不在話下。羅主任太小瞧我了,北京是個大舞台, 練把式的太多了,沒有幾下子的就不可能站住腳。我姓黃的能立得穩, 憑的是本事兒。羅主任,既然你能喝酒,我管夠,可有一條, 不能喝醉嘍,醉了就算你栽了!”  海新忙擺手:“今天喝完這瓶酒,恰到好處。”

羅拉沒理睬海新的勸解,笑笑:“黃經理爽快,好, 那我

們就先把這瓶酒喝幹了,然後再上一瓶,我自己喝。喝完呢,

我給大家說一段繞口令,隻要有打锛兒的地方,就算我喝醉了,

怎麼樣?”

黃經理一拍桌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羅拉剛要說話,被陳情攔住了:“一瓶你喝不了。”  王滿也怕事情鬧大,從中斡旋:“不是還上歌舞廳嗎? 喝得滿嘴酒味兒,還怎麼唱歌?”

羅拉的臉掉下來:“今天我就是想喝個痛快!”

陳情見羅拉要挑起事端,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後悔不聽海新的話,和羅拉一道上北京來, 以至於造成眼下的尷尬。從坐火車邂逅方紅起,就一直是一個靶子, 讓羅拉射了個千瘡百孔。每當她麵對著海新和王滿時,更是像咽下了黃蓮,每個汗毛孔都泛著苦味兒。海新是自己所愛的人, 可自己得扮演一個賢慧的妻子,圍在羅拉跟前,海新肯定不悅。 王滿跟海新和羅拉都是一會兒陰天一會兒晴天,說穿了也是為陳情。 陳情夾在中間,動彈不得。在吃飯以前,羅拉那她關房間裏, 扒掉了她的衣服,蹂躪了她一個小時,用牙咬她的乳頭, 用手撕扯她的頭發,陳情疼得要喊,羅拉又捂住她的嘴。 等事情結束了,羅拉不讓她穿衣服,就一邊抽煙,一邊欣賞她的裸體, 弄得她流了滿臉的淚,可羅拉卻無動於衷, 還讚賞地說:“你的身體真美……”本來,陳情不打算來吃, 可她不想讓海新知道這件事兒,怕海新傷心,就忍著痛苦,打扮自己, 裝著歡愉的樣子,陪著羅拉吃飯……

羅拉舉杯, 大聲說:“先把杯裏的酒各自幹了……”陳情拽了一下羅拉的衣角,羅拉衝陳情一瞪眼:“你別管, 喝酒是我們男人的事兒,不喝痛快了,心裏別扭!”

陳情窘住了,臉色慘白,淚含在眼窩裏,不敢掉下來。

海新心裏塞滿了火,他恨不得把羅拉燒死, 可羅拉和陳情是一對夫妻,當著主人的麵又無可奈何。 看著陳情受羅拉的折磨,又不能拔刀相助,做為一個男人,真是奇恥大辱。

王滿這時一拍腦門站起來,對黃經理說:“咳! 這麼大事兒,我忘得死死的,父親給你捎來一幅畫,雖不大, 還算精致……”說著,他就往外走, 黃經理一聽,心花怒放,顧不上再

與羅拉鬥法,連忙也急渴渴隨了出去。

酒桌上剩下的羅拉坐那直運氣,他猛然把酒杯舉起, 狠狠

地摔在地上:“我操他媽!”

海新領著這一夥人來到北京的西單商業街, 這裏成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的世界,一串串星燈亮了起來, 一個個燈箱廣告豎立在大街小巷。繁華路口設置大型跨街霓虹燈, 顯得磅礴壯觀,五彩斑斕。鱗次櫛比的商店敞開了胸懷, 人們摩肩接踵而

進,熱鬧非凡。

海新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種燦爛之中, 燈光給人類帶來的那種獨特的享受,廣告給人營造的那種迷離氣氛, 使海新心曠神怡,遐思奔湧。來北京後的一切煩惱都消失了, 當一個人投身在他所熱愛的事業中時,碰撞出的是一種輝煌。

王滿和陳情站在跨街霓虹燈前,議論著, 王滿對海新興奮地說:“咱們的廣告城最好是跨街的,選擇一條商業中心街, 在空中架起一座城,既不占地方,又引人注目,一舉兩得。 ”陳情也容光煥發起來:“在黃金地段發布廣告, 廣告的效應也不言而喻了!”

羅拉全神貫注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海新思索著,“好是好,就是建築起來不方便, 影響商業大街的生意,這成本太大了……”

在廣告公司的門口, 王滿聯係的策劃部劉主任正等待著他們。這條大街的燈光創意是由他們設計的,為此, 公司獲利達幾百萬元。劉主任客氣地:“咱們到我們的咖啡廳去談, 那裏有空調,也有談話氣氛。”廣告公司的咖啡廳就在鄰街, 裏麵的裝璜很是豪華,彌漫著貴族氣息。 透過碩大的落地茶色玻璃窗,能領略到車水馬龍的的街道。

海新剛坐下,就聽到廳裏傳來他十分熟悉的音樂, 悠揚動聽的排蕭曲《天堂鳥》。瞬間,他想起了方紅, 想起了那次在咖啡廳和方紅重現戀愛情結的場麵。海新全神貫注地欣賞著, 一隻天堂鳥在廳裏慢慢抖著翅膀,發出嘎嘎的呼喚……

一位小姐端上來香噴噴的咖啡,隨後又擺上精致的西點,

劉主任舒服地往後一仰:“北京過去的傳統是到了晚上就不願意出來,商店一到八點就關門。要讓這個地方亮起來, 關鍵是得做好一個詳盡、科學、切合實際的創意。你們注意看了沒有,別看霓虹燈多,商業廣告並不多,主要靠吃的穿的玩的。 人們出來購物是其次,過夜生活是主。玩夠了去吃點兒喝點兒, 順便再逛逛商店買些東西。而把大家引到這裏來, 一是娛樂設施多,二就是燈光變化多。 我們的跨街霓虹燈廣告就是這麼創意出來的,廠家爭著上廣告,我們的價碼就抬上去了。 ”劉主任呷著咖啡,一副大家風範的架勢。

“請問,公司給主要創意人多少獎勵呢?是按提成給, 還是隨經理的心意給?”羅拉慢悠悠地說。

劉主任一愣,隨即微微一笑:“這麼說吧, 咱們坐的這家咖啡廳就是我們幾個創意人投資的,至於多少錢, 是不是一目了然。”話裏不顯炫耀,可分明藏著幾分傲氣。

大家麵麵相覷,都暗自慚愧。

劉主任見幾位這副神態,轉個話題, 問王滿:“哥們兒,說了半天還沒給我介紹呢,這幾位怎麼稱呼?”

王滿再也沒勇氣給大家按官銜了,隻得老實介紹, 當說到海新時,劉主任忙問:“我久聞大名啊,說有個叫海新的, 在廣告上獨具匠心,這次可算有緣分啊。怎麼樣, 給我們提提意見?”劉主任瀟灑頓時消弱了大半,說的十分虔誠, 沒有絲毫虛偽。

“北京是大都市,從目前看, 還缺乏能夠體現北京六朝古都的曆史神韻,展示現代化國際大都市氣息的標牌、 霓虹燈要多一些。我們看到的霓虹燈都是商業廣告, 就顯得你們有些急功近利了。要舍得拿出顯要位置的霓虹燈, 做一些迎合顧客心

理的社會廣告。我隨便說, 隻是零碎的感觸……”海新真誠地提著看法。

劉主任一拍巴掌:“這叫一針見血!正說到我們的痛處, 我佩服海新的眼力。”說著,他對王滿咂咂嘴,“哥們兒, 你跟這樣的頭兒還愁掙不到大錢。”

王滿苦喪著臉:“我們頭兒再厲害, 火車頭馬力再大,也

架不住拉的車廂多呀。不瞞你說, 我們是吃黃糧的廣告公司,一百多號人呐。除了工資, 餘下的錢也隻能買個仨瓜兩棗的,太寒酸了。”

“海新,你掙多少呢?”劉主任驚疑地問。

海新剛才那份飄逸沒了,支支吾吾的。

羅拉插話:“這麼說吧,我們經理給海新安了部電話, 就給他樂得屁顛屁顛的,您就可想而知了。”

陳情控製不住自己,一拽羅拉, 她覺得羅拉對海新太過分了,而且當著客人的麵。

劉主任張著大嘴:“你們別是開玩笑吧?!”

一向狂傲的王滿也收斂了許多:“海新給公司賺的錢雖然數不過來,可分到他手裏的錢比別人也多不了哪去, 無非是多了幾張獎狀而已。我們公司就是這狀況,說出來也慚愧。”

海新低下頭,喉頭澀澀的。

劉主任問王滿:“哥們兒,照實說,這次來北京, 開銷不小吧?”說著話他朝小姐打個手勢,“去, 到銀台拿三千塊給我。”劉主任對海新,“絕沒有施舍的意思, 更不是想褻瀆各

位。除了我和王滿的交情外,主要的是我對海新的敬意, 你們公司對海新太不公平了。這錢不多, 隻是讓大家在北京能玩的痛快。北京的消費太高, 你們承受不起。”這時,小姐用盤子

端來那三千塊錢,劉主任接過來,恭恭敬敬的雙手遞給海新。

海新猶豫著,羅拉手快,把錢接過來。

劉主任站起來,“實在抱歉,我還有些事兒得先走一步, 你們好好玩玩,我已經安排完了,在後麵的單間, 唱唱卡拉ok輕鬆輕鬆,音響還不錯。”他向海新伸出手, “我學過幾年易經,海新啊,用不了三年,你會幹出大事兒來, 你的經濟實力比我強。到時候,我可能會上你那登門求教。錢不夠花的, 被不住會往你借。今天我是吃小虧占大便宜。 ”此話真讓他說中了,兩年以後,海新自己成立了一個廣告公司, 確實迅猛發展起來。劉主任遇到了危機,果真到海新門上求救, 海新慷慨幫助了他。

海新看不出劉主任的有什麼調侃的意思,一本正經的表情。

劉主任的匆匆走了,給每個人留下了各種思考……

海新從羅拉那取過來三千塊錢, 轉手交給王滿:“把錢還給人家,咱們不能無功受祿。”

王滿看海新的眼神有些異樣,閃出了一絲敬佩, 盡管是瞬

間,但也讓海新捕捉到了。

羅拉拍了幾下掌:“都是君子,讓我感動之至。”

回到東華門飯店,羅拉一頭紮進房間,就沒再出來。 陳情在走廊上不知是故意在等還是偶然,與海新打了個對麵, “我

要給你談談……”

海新很緊張:“回去吧, 你沒看羅拉拿你當子彈在朝我射呢。”

“我受不了……”陳情的眼圈立刻紅了。

“你以為我就輕鬆。”

“再這麼折磨下去,我會瘋的。”

“陳情,我們再忍一忍。”

“海新,自從我在火車上看見方紅以後, 覺得你們兩個人挺好。我從中撕扯著你們,這個角色也不光彩。 可我不想失去你……上天為什麼對我不公平,讓羅拉折磨我的肉體, 讓你蹂躪我的心靈。”淚水塗滿了陳情的臉。

海新的心髒在抽搐:“你別這樣……”

門開了,王滿探出腦袋:“你們最好進來談。 ”說完又關上門。

陳情低聲說:“我回去了, 羅拉正給他那個公司的經理打長途電話,好像是廣告城的事兒,你提防著點兒。”講罷, 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陳情,你臉上還有淚。”海新跟了幾步,提醒她。

陳情回過頭,凜然地:“我就是要讓他看!”說著, 她摘下掛在門把上那塊“請勿打擾”的牌子。

海新一怔,下意識感到自己那麼膽怯,活得那麼窩囊。

回到房間,王滿也沒提陳情怎麼不進來, 就好像什麼也沒看見。他隻是拾起話筒,甜膩膩地和一個女孩子聊天。

夜深了。王滿不知上哪去了,屋裏隻剩下海新。 海新煩躁極了,推開窗戶,整個故宮躺在寂靜的夜裏, 隻有幾束燈光在眨著不倦的眼睛。白天的輝煌被黑色掩蓋住了, 那朦朧的房影把故宮修補的十分浪漫。海新突然動了個念頭, 給家裏撥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你找誰呀?”

海新懵了,“你是誰?”

“有這麼講話的嗎?你懂得文明禮貌嗎?你打擾了別人, 應該先說對不起……”

“媽,我是海新。”海新知道, 這種教訓人的話隻有嶽母說的出。

“我知道你是海新,剛才我那話就是說給你聽的。等著, 方紅,海新電話。”嶽母把話筒交給方紅。 “你為什麼走時瞞著我?不告訴陳情去?”

海新一旦遇到方紅這種話茬子就張嘴結舌,“我,我, 我和她沒什麼……”

“沒什麼?你說話都不利落了。”

“我給你打電話,是想你。你倒好, 劈頭蓋臉的給我來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