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1 / 2)

後記

這兩年,我多了一個習慣,常常情不自禁地從後往前讀書。後來發現,有不少人也是從後往前看書.所以,後邊的這個位置我還是要自己占據。人不能往前活;文章倒是可以倒敘。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上文學道路的。很小的時候,是姥姥的那些歌謠和故事。上小學的時候,每天晚上,看媽媽在燈下看書,我都要央求她給我念上一段。象《暴風驟雨》、《鐵道遊擊隊》……我都是聽來的不是讀來的。這大約就是我的文學啟蒙吧。三年級,教我們語文課的是一個身材矮矮的剪著短發的孫老師。她一臉的稚氣,生著地包天的嘴巴。有一次,周會課,孫老師突然讓我到講台上,給同學們講一個故事。我就給大家講了一個《鬼母》的故事。從那以後,我當上了語文課的課代表。有一次,孫教師給我們布置了寫一篇《我的理想》的作業。她看了我們的作文以後,在課堂上感慨地說,四十多名同學,隻有徐鐸一個人的理想是要當一名作家……大多數的同學都是要當解放軍,當工人,當農民的。如今想來,也怪不著學生,六十年代初,已經開始了那種虛假的教育.就是那一年的暑假,孫老師讓我當學校圖書館的小管理員。在那個假期裏,我讀了《小金馬的故事》、《小砍馬的故事》……還笨笨磕磕地讀了一些大人們讀的書。那時候,我的作文就是我們那個年級的範文。別的班級上語文課時,也把我的作文拿過去讀.孫老師教了我兩年語文,她一點也沒有岐視我。那時候我金縣實驗小學裏麵每個年級都有幹部子女班,象我這樣連平民百姓子女都不如的可以改造好的出身不好的子弟卻受到了孫老師的關注。孫老師教了我兩年,她就離開了學校.我也不知道她到哪兒去了,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當我回想往事的時候,她的形象就會浮現在我的眼前。孫老師是我的文學啟蒙老師,我至今也深深懷念著她……

文化大革命粉碎了我的理想。因為身體的殘疾,我沒有上山下鄉,留在了城裏。我工作的地方是社會最底層的一個街道辦的小工廠,幹的是比農村莊稼地裏不知要重多少倍的活。四百多斤重的屋架子四個人抬,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八百斤重的房梁別人拖,我要扶住“尖子”,不能讓它倒下。一旦倒下,砸不死了,也要砸殘.;輪到卸苦土粉的時候,我和另一個人要碼九十噸的垛。那細細的粉塵嗆滿了我的胸腔,嗆滿了我的眼睛。苦土粉在我的眼睛裏麵凝固了,是醫生用注射器為我清洗出來了。那一年,我才十九歲。那時,也不知是從哪裏冒來的勁頭,幹起活來從來也不知苦和累。我還學會了彈中阮,還會唱樣板戲……在這幾年裏,我整天都要同這裏的人混在一起,他們大都是一些社會閑散人員,我也學會了抽煙喝酒。

二十三歲那年,我和我下一屆的留城學生許春榮相識了,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我與她終於組成了一個小家庭。成了家,就要好好過日子了。我們花了很少的錢,買來了一車次口磚。我自己動手,砌了小院牆,還壘了門垛子。從廠子的廢鐵堆裏撿了幾根鐵管子,焊成了鐵門。我們倆還買了六隻剛剛孵出來的小雞,從小到大,我們象伺候小孩子一樣精心地喂養它們,一直到它們下蛋。下班時,路過菜市場,撿一些爛菜葉回來,拌上糠剁細,白天喂,夜裏也喂。那小雞好象也通人性,淨給我們下雙黃蛋。那時,我們倆也吃不了這麼多的蛋,送給她媽媽家;也送給我媽家。那時,我們的工資低得可憐。但是,我們的小日子過得卻充實極了。那時,我也一心一意地過好日子,一直到我們的兒子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