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二十年(1438年),農曆戊午年一月八日|
大清早梅竹軒門口就聚集了一堆畫師,這其中還混雜有兩個身披長袍之人。其中一個光看背影就覺得無比柔弱,而另一個則壯實得很,令人不免想敬而遠之。站在二人身旁的畫師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道:
“為何男子要扮女裝?”
這邊話剛落音,那頭身形壯實的一方便轉身拿下長袍。
“你說什麼?!”
原來是見州家,一眾畫師被她壯實的身形嚇到,迅速從二人身邊散開。
“見州家,是那個見州家啊,帛瑜畫團管事的。”
見州家在畫師中十分有名,一方麵是因為帛瑜畫團聲名在外,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她雖身為女流之輩,卻能夠憑一己之力擔起了一般男人才能擔任的職責。不僅如此,若有畫師饑餓難耐前去向她求助,就算那人與帛瑜畫團毫無關係,她也會熱心地準備一桌熱乎乎的飯菜。還有一點,她溫柔的聲音聽上一遍就讓人難以忘懷。
今天見州家來的任務就是保護洪天起,不過與其說保護倒不如說是來監視洪天起的更為貼切。因為崔元浩仍未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所以她才不得不跟著洪天起來了這裏。
這時,一名年輕的畫師發現了二人,準確來說是發現了長袍下纖細柔弱的身影。畫師急忙跑到遠處的樹後藏了起來。可惜那棵樹不夠粗壯,隻擋住了他一半身子。
“狗生兒!”
洪天起在他身後叫了一聲。
“呃啊!”
“你見了我為何要躲?”
身為“老生兒”的車英旭被大家喚做“狗生兒”。車英旭與洪天起四目相對,立刻垂下頭來。
“因為我無顏麵對你們。我無顏麵對帛瑜畫團的各位,尤其是你。”
“所以你就趁我不在畫團的時候逃跑了嗎?”
車英旭的頭垂得更低了,就連肩膀也縮了起來。洪天起見狀用力地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哎呦,我們狗生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束手束腳啦!你這樣要怎麼養孩子啊?”
“抱歉……”
“待會兒再教訓你。快走吧!大家夥都進去了。”
畫師們紛紛走入梅竹軒的大門。他們二人也朝著大門的方向走了去,一邊走一邊聊了起來。
“你打算這輩子都不見我了嗎?”
車英旭的聲音恢複了些生氣。
“反正見不到你也沒有多大的損失。”
“你說什麼?!”
“不過,這輩子都看不到你的畫作卻是我不敢想象的事情。”
“切!你和那‘狗家夥’一個德行。”
同為己亥年生人的狗蟲、狗家夥、狗生兒被稱為帛瑜畫團的己亥年同歲狗幫。他們三人從小一起學習一起長大,即使現在大家各奔東西了,私下仍是好朋友。當然,他們也巴不得能立刻滅掉彼此。
梅竹軒的門檻設置得不算太高,基本不會遭到任何阻攔。可是見州家卻因為沒有畫具而被攔在了門外。進入梅竹軒的畫師全部被帶入客舍之中。他們擦亮雙眼找了又找卻始終未能發現傳聞中的富豪和官員。就連安平大君也不見身影。除了前來作畫的畫匠再無他人。
賓客的座席位置還是有所區別的:兩班貴族落座於最上座,其他人按順序落座於下座。一院相隔的另一幢客舍也是同樣的座位配置。天氣依然寒冷,為了不讓畫師們的肩膀和雙手受凍,這裏所有的門都關上了。所以畫師們既看不見外麵的庭院也看不見隔壁的房間。至於到場究竟有多少賓客和他們的來頭就更無從得知了。洪天起就坐在帛瑜畫團畫師們的中間,等於被大家夥圍了起來。一個看似是梅竹軒下人的男子在庭院裏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