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浩猛地抬起頭來，安堅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之前你不是還提起了畫魔。”
“是的，怎麼想都覺得那應該是畫魔了。以前你跟我說看見畫魔的時候，我還嘲笑你……”
“你曾經也說過，看見有人從老洪手上取走了畫作，對吧？”
“當時我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人取走的畫作啊。”
“我也看見了，但是我當時就認為它是畫魔。如若不然，老洪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模樣。那個畫魔如今又從洪天起手中取走了畫作？”
崔元浩沉默不語，隻是呆呆地望著身前的人。
“你問我洪天起會不會變成老洪那樣，其實是明知故問吧？”
崔元浩依然沒有開口。安堅將身體前傾，與崔元浩耳語道：
“元浩，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希望看到洪天起瘋魔之前繪製的最後一幅畫呢，還是希望不看畫隻要她可以精神正常地生活下去呢？你問問自己，所期望的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
崔元浩指尖顫抖著，最終還是沒能給出答複。等不下去的安堅代替他說道：
“看來無論洪天起瘋魔與否，你都想看到最後那幅畫啊。”
這聲音太過微弱，仿佛是從崔元浩自己的嘴巴裏說出來的一樣。為了忍住痛苦，崔元浩掩住了臉。
“原來你和甘允國都是一類人啊，畫魔喚醒了你心中貪戀畫作的欲望。”
“我們紅螢……擁有我所無法擁有的才能。那是無論我再怎麼拚命掙紮，甚至是出賣靈魂都無法企及的才能。如此珍貴的才能一旦進入圖畫院勢必會被扼殺掉的。”
“對於女人來說，並不存在天才一說。就算是個天才也無法成為名正言順的天才。世道如此。更何況身為男子的老洪還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瘋子。這對於身為女人且並非貴族出身的洪天起而言無疑更是雪上加霜。瘋魔前留下的最後一幅畫作？將會被大家稱頌為凡人所能繪製出的終極傑作？非也。世人隻會將其戲稱為卑賤女子的畫作而已。那不是天才的末路，而是無畏的犧牲。我不會放任恩旿的女兒也像他那樣瘋魔的。”
“那你為何將紅螢召進圖畫院……”
安堅的聲音變得愈來愈小。
“沒錯，是為了徹底扼殺洪天起的才能。這是我認為能除掉畫魔的唯一方法。我再問你一遍，你覺得身為一個天才卻無法得到認可，瘋魔而亡好，還是作為一個繪畫相當了得的女人度過平凡的一生好？你的選擇是什麼？”
崔元浩垂下頭，沉默良久。他滿腦子都是洪恩旿的模樣。盡管洪恩旿在市集被人戲弄，受人踐踏甚至遭人唾罵，卻依然展開紙張拿起畫筆，繪製著難以辨認的畫作。他已經完全拋棄了自己的尊嚴。不知不覺間，在他腦海裏洪恩旿的模樣與洪天起的重疊在了一起。一陣漫長的沉默過後，崔元浩用他能夠發出的最微弱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