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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了一場大霧,時至晌午霧還未散盡,天空的太陽因霧色的阻隔而失去光澤,呈顯黯然的淡白之色。秋天的湖濱公園很冷清。守蒙檬霧色之中,湖邊零散的幾棵棕樹和柳樹顯得孤寂。這座公園的設計是仿海濱的風格,湖邊裸露著大片的沙灘。蔚藍的湖麵很開闊,漫步在沙灘的霧色之中,倒真有幾分海邊的感覺。

中午11點鍾左右,趙大剛出現在公園門口。他徘徊了片刻才買票進了公園。徑直走向湖邊的一棵棕樹,邊走邊左右盼顧。四周除了稍遠處的沙灘上有幾對目不旁鶩的情侶在竊竊私語之外沒有其他人。遠處的湖麵依稀可見蓮花山莊的輪廓。棕樹附近有一條伸向湖心的小路。小路的盡頭是一座釣魚台,兩旁生長著一些低矮的垂柳。秋的季節,翩動的枝條不那麼綠了,葉子微見斑黃。他不停地抬腕看表,情緒顯得有些焦躁,直到看見餘瑋這頭向他走來才平靜了一些。

餘瑋穿著一套絳紅色的套裙,無領上裝露出裏麵帶飄帶的白襯衣,頭發一絲不亂地梳向腦後,眉眼都精心地描畫過,“等急了吧?”她微笑著走近。

趙大剛沒有掩飾自己的焦躁:“打扮得這麼招搖幹啥?怕別人認不出來呀?”

“女為悅己者容麼。”她依然含笑依依。

“有事兒快說吧,我挺忙的。”

餘瑋包了他一眼,朝釣魚台方向走去。趙大剛隻好跟在她身後等候她說話,但她隻是默默地走著,快接近釣魚台時,他終於失去了耐心:“你到底有什麼事兒?”

“你好象很不耐煩?”餘瑋回眸一笑,款款地踏上了釣魚台的台階。釣魚台上築有一座仿古式小亭子,趙大剛跟上去之後才發現,剛才視線的盲區中靜泊著一條小木船,船尾坐著一個目光呆滯、一臉亂草般大胡子的漢子,擰目豎眉的樣子讓人感到害怕。餘瑋卻徑直跳上船,回頭衝他招手:“上來呀。”

趙大剛也沒多想,跟著跳上船。剛一站穩小船就離岸了。餘瑋鑽進船艙又招呼他說:“到艙裏來坐吧。”他鑽進船艙後才發現當中擺了一張小桌子,桌上放有幾聽藍帶啤酒和幾碟精致的鹵菜冷盤,兩隻一次性塑料酒杯和兩隻衛生筷。看樣子這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

餘瑋打開一聽啤酒倒滿兩杯,見趙大剛因船篷太低恭身站著,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不慌不忙地說:“坐下來喝兩杯吧。”她遞過酒杯。

趙大剛打橫坐下,沒接餘瑋遞來的啤酒,卻歪斜腦袋去看船尾的漢子。那人穿一身水洗藍的牛仔服,上身敞著懷,半裸的胸前露出一些黑毛,透出一股凶悍的匪氣,但他好象沒有注意到船艙中已坐了人,眼睛望著遠處,慢慢地搖著雙槳.“放心吧!”餘瑋說,“為了今天的約會我費了不少心思,絕對安全。這人是蓮花湖漁場的職工,先天性聾啞人,而且還是文盲。漁場與我們是友鄰單位,本人安排這點兒事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來,幹一杯。”

趙大剛收回目光,卻遲遲沒有端酒杯,今天這場麵實在是太詭誦了。“不敢喝?”餘瑋問,“怕我這酒中下毒?’’她一口喝幹了杯中酒,又將趙大剛那杯也喝了,“我可是先喝了兩杯,你得補,不準耍賴!"她笑後如花,口氣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將兩杯重新斟滿的酒並排放在趙大剛的麵前。

如果沒有發生那些風波,今天實在是一個非常浪漫的日子。船尾的啞巴已經停止了搖槳,蹲在那裏整理一支釣杆。餘瑋給他送了一聽啤酒,他咧開大嘴笑了笑,啟開易拉罐喝了一大口,又忙活著釣起魚來。全蒙檬薄霧之中,湖麵空寂安靜,小船微微搖晃,充滿了詩情畫意,就連啞巴垂釣的背影都人詩人畫。

趙大剛表情凝重地盯著麵前的兩杯酒,若有所思.

餘瑋以手托腮靜靜地看著他,表情不象個經曆坎坷的婦人,倒象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瑋瑋,蘇方去找你的事兒,事前我一點都不知道.”趙大剛終於艱難地開口了,一副斂神低眉的樣子,“你不了解她,她是個把家庭看得比心尖還要寶貝的女人。這也怪我,我那天從你那兒走後不該酗酒,結果導致回家失控,把我們的關係都抖出來了,不然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餘瑋表示理解地點點頭,衝酒杯睽了一下嘴:“邊喝邊說吧。”順手撿了一片鹵肝塞進嘴裏慢慢地嚼著。趙大剛無奈,隻得連續喝幹了麵前的兩杯酒。餘瑋臉上綻開了璀燦的笑容,看人的目光也有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