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瓊順著馬路邊的石階步下溪道之中,踏著鵝卵石走到流水邊上。月色溶溶,溪流粼粼,輕微的流水聲宛如一首美妙的小夜曲而她卻無暇欣賞,她想排遣混亂而沉重的心緒而無處宣泄。
“不冷嗎?”背後傳來黃宜軒的聲音。
鄭瓊回頭一看,他站在離她三五步遠的地方,麵孔在月光下很模糊,“睡不著,出來轉轉,看看這山裏的夜景,”她說。
“不怕這深山裏有野獸?”
“我帶著槍呢。”她拍拍腋下的小槍套說。
“心潮澎湃是吧?”
“關你什麼事兒?”鄭瓊感覺他在嘲諷自己,有些惱火,“管多了吧?”
“我也睡不著,大夥兒都睡不著。”黃宜軒回頭指了一下岸上。夜幕中閃忽著暗紅色的火星,月光下站著仁個朦朧的身影。她知道那是韓冷、李漢祥、何成崗他們,“要想弄清真相,隻有讓馬校長說出真情。我們想夜訪馬校長.你有興趣嗎?”他說。
“當然有,我正在想這事兒。”鄭瓊說。
“有一個問題,我說出來,你別生氣。”
“平白無故的我生什麼氣呀?”
“假如,我說是假如,曹桐生即是曹運生,曹運生即是曹桐生,對你會不會,會不會有什麼,什麼……嘿,我說不好幾總之是不好的東西,不好的情緒,不好的感想,不好的感情,等等等等。”
鄭瓊沒有回答,她在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黃宜軒在月光下朦朧的麵孔。
“你怎麼不回答?”他問。
“你最近好像變了。”她說。
“我?變了?沒有哇,我還不是我?”
“變了,鑼裏鑼嗦,胡亂猜測,多嘴多舌。總之,變得很不好!”她故意氣他說。
“是嗎?”黃宜軒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自己。
鄭瓊卻逼近了他,盯著他的臉,咬牙切齒但聲音低沉的又衝了他一句:“你早幹嘛去啦?”說著.便繞開他,撩起風衣大步朝溪岸走去,鵝卵石被她踩得喀嚓喀嚓直響。由於穿的是高跟鞋,她的步子不是很穩,身子有些趣超。
“你給我站住!”黃宜軒怕被岸上的韓冷他們聽見了,聲音也很低沉.見鄭瓊回身望著他,又把口氣放緩和了些:“你剛才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向她走去,又隔著兩步的距離停下來。
兩人對峙著,互相都不再說話。黃宜軒在等候她的回答,她好像也在等待什麼。她感到有些冷,身子微微有些發抖。此刻,她正處在一種茫然無緒的不定型的狀態.猶如這枯水季節的溪灘上的流水,哪兒有低凹便流向哪裏,因為它需要一個載體。然而,黃宜軒卻象月光下的一尊雕像,木然地一動不動。茫然無緒的迷惘被一陣冷風吹起了,她向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倆人間的距離:“黃宜軒,我想告訴你一個道理。有一種地方,空著的時候想進去是比較容易的.一旦被別的東西占住了空間,再想進去就難了。”說著,她又扭身朝溪岸走去。
黃宜軒緊追幾步:“你說的是什麼地方?”
“你自己想吧。”
“我想不出來。”
“豬腦筋。”
啪,啪,啪,溪岸上傳來幾聲零落的掌聲。“韓冷吧?發什麼神經?”鄭瓊笑罵。
“好鏡頭,可惜沒帶照相機,”韓冷大聲地說,“這荒山野嶺之地,有月亮,有小溪,一男一女,多浪漫的鏡頭。”
“韓冷,死嘴。”
“剛才叫你去喊她你不去,”黃宜軒走近說,“自己親自體驗一下那浪漫該多好。”見到男同事,他又有本領幽默了,“這會兒眼饞也白饞。”
韓冷說:“你去名正言順,一個未婚,一個未嫁,我去算什麼?鬧出婚外戀來了我這身製服還想不想穿?”
鄭瓊笑著衝上前去捶打韓冷,韓冷跑著躲閃,寂靜的山野中傳出他們歡快的笑聲。-
黃宜軒在後麵對兩位山裏的同行說:“小鄭剛才打了個謎給我猜,我沒猜出來:有一個地方,空著的時候想進去容易,一旦被別的東西占住了空間,再想進去就難了,你們幫我猜猜,這是什麼地方?"
何成崗望著他曬笑:“虧你還是城裏的警察,連這都猜不出來,心歎!心間心房心靈。”李漢祥說:“晦,哪兒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