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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瑋走進蓮花山莊的一套豪華單人間內。鄒森穿著一件長襯衣,光著兩條腿,斜倚在床頭看電視。她神情怠倦,略顯老態。“小曹呢?”餘瑋問。

“他以前的哥兒們打電話找他,出去啦!”鄒森坐起來,“一個人呆在屋裏悶,讓你來陪我吃晚飯,這兒天可把人累壞了。”

“這家夥不象話,讓你一個呆在屋裏,看我等一會兒不罵他。”餘瑋說。

“男人嘛,得讓他有一點兒自己的空間。”鄒森知道餘瑋已經看出了自己與曹桐生的關係,說話也不加掩飾,“你讓他成天圍著一個女人轉還不把他悶死呀?”

餘瑋笑笑,“小曹對你可是衷心耿耿,我看他不敢花,幹活兒賣力就不說了,在我這個老大姐麵前沒少誇你,”她扮演著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你這來了還好,沒來那些天,一說話就鄒森鄒小姐什麼的,聽得我都煩死了。”

“是嗎?咯咯咯.”一陣脆笑,鄒森顯然於“愛聽這些話,“你別成天老大姐老大姐的說自己,把人都叫老了。”她起身套上一條牛仔褲,在長衫的下襟隨意打了一個結,就這麼簡單地弄一下就改變了形象,人也顯得精神多了,“來,坐下,我替你化化妝。”

“別化了.怎麼化也蓋不住一個黃臉婆。”餘瑋故意扭泥作態,但還是被鄒森強拉到鏡子麵前坐下。“本公司的高級職工,應該是美麗大方的。”鄒森說,她在餘瑋臉上的一番描抹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果真畫出了一個靚麗嫵媚的臉盤。她端著餘瑋的臉往鏡子裏照, 自己也在餘瑋腦後左右端祥,顯然,她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

“這是我嗎?”餘瑋故作驚詫地說。

“不錯吧?”鄒森得意地說,“你這樣再到街上走走看,保準讓那幫臭男人一愣一愣的,脖子扭傷了都不知道乍回事兒。”她看著鏡子中的餘瑋不知怎麼又皺起眉頭.餘瑋穿的還是韓曉雪送她的那套衣服.“明天我親自上街去給你挑兒套衣服,給你來個總體設計包裝。以後你在湖城可是代表本公司的形象,怎麼能穿這麼老式的衣服?"

“你就別設計包裝了吧,就這樣我就走不出這門了。”餘瑋仍是一副不自信的樣子,“真的再把花衣服一穿.人家見了還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一個老妖婆.”

倆個女人說笑了一陣,話題又扯到曹桐生的身上。鄒森說:“我聽小曹說過,當年要不是餘小姐拉他一把,還不定他今天是個什麼樣?”

餘瑋說:“這也是一種緣份,是上帝讓我有了個這麼有出息的好弟弟。說起來我還要感謝老天爺呢,要不出有這麼個弟弟,我這次遇上難事兒,誰來幫我?”

“這叫好人有好報。”鄒森說,“我看沒他你也不怕,我來湖城這幾天發現了,你餘小姐在商界絕對是一把好手。”

“也就是仗著地頭熟.”餘瑋說,“跟你就沒法比了。滿天飛,哪兒都玩得轉,說英語比外國人還地道.說國語比我還流暢,說粵語我就完全聽不懂。”她咯咯笑了一氣.“不說別的,就這三種語言我都學不會.你可是什麼場麵都能應酬。”

“你以為我想應酬?我要是有個哥哥或是弟弟,我才不想管這些呢.可父親年事日高,跑不動了。公司的事兒我不撐著誰管?也撐了這麼幾年啦,開始還覺得挺有意思,現在就是覺得太累,想有人替我把生意撐起來,我吧,過女人該過的日子。 自打認識小曹以後,好象是找到這麼個人了。”

“我說呢,他怎麼連歌也不唱了,以前你要是不讓他唱歌可是要了他的命。也隻有你鄒小姐才一有這魅力使他改變。女人要改變一個男人可不容易。”

“很難說是我改變了他,”鄒森說,“也許,我在他生活中出現,隻是把他內在的潛能給挖掘出來了。小曹的家世你了解嗎?”

“不太清楚。”餘瑋說,“小曹不太願意提及過去。”

鄒森說:“那是因為內心裏有傷,輕易不太碰它。男人嘛,誰願意輕易地把自己內心的傷疤露給別人看?”

“那是。”

“他們家從民國早年起就是開紗廠的,現在省城的國棉二廠就是他們家的老底子。”鄒森說,“從他曾祖父手上給傳下來的,共產黨來以後才給公私合營了。文革期間又給掃地出門,連他爺爺一起都給趕到大山裏去了。一家人都給折磨死了,總算他命大。活下來了。”

鄒森說這番話時動了感情,眼睛也有些潮潤。餘瑋心想,這小子還真會編故事!她開始懷疑以前聽曹桐生所講敘的身世是不是真的,但她知道現在沒有必要核對真偽,“我還以為他隻是個普通的農家子弟。”餘瑋說。

“別忘了,人的血統很重要.”鄒森說。

“他遇上你也可能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定數。一種緣份。”餘瑋說。“不然的話,他的血統再好也沒用。沒有你哈他施展才能的機會,他也不會有所作為.”

“也許真是一種緣份吧,”鄒森說,“我認識他很偶然。也就是在韓曉雪女士的萊茵河大酒店的歌廳裏,他在台上一出現我的眼睛就一亮。他那種特有的憂鬱的氣質是很抓人的,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你就被他吸引了。那天我一連點他唱了幾首歌,特別是那首《心中的草毒地》你聽過嗎?我點他唱了兩遍。那天晚上光點歌費我就花了兩千多港幣。他唱完歌之後過來謝我.這家夥說話特別損,他說他以為鄒森是個男的,是個陰森森的兩腮下陷的老頭兒。他拿我的名字好好地糟塌了一番。”鄒森咯咯地笑道.顯然,她對這件事很得意,“認識他之後,別的男人在我的眼裏都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