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倩眼睛通紅地過來。“媽,李阿姨現在好些了嗎?”鄭瓊小聲地問。
“她垮了.精神全崩潰了。”羅玉倩沒拿正眼瞧曹桐生,“她撐了2年,到底還是撐不住了。小曹,曹先生,李路跟我是多年的老朋友。我告訴你,她是個好人,我不知道你在多大程度上了解內幕。事情的真相你很快就知道了。在你知道真相之前,我有幾句話想勸你,你願意聽嗎?”
曹桐生點了點頭.
“你恨她,我能理解,她也能理解.但是,她的經曆,我們這一代人的經曆,你沒有過,因此,你不理解她,也不理解我們這一代人所經過的那段生活。現在,當你麵對她的時候,你應該寬容一點,幫助她歸於心安,你能做到嗎?”
曹桐生沒有回答。低頭朝病房中走去.
羅玉倩橫身攔住。
“請讓我進去。”曹桐生冷冷地說。
“你現在還不能進去,她受不了刺激。”羅玉倩反手又把門帶上了,“你冷靜一下再說。”
鄭瓊也說:“你冷靜些,病人受不了刺激!”
曹桐生冷酷地笑了笑:“你們都怕她受刺激,就沒人怕我受刺激?她受刺激是她造了孽,她活該,該她受!我呢?我憑什麼?打從生下來那一天起我就不知道我是誰呀我!”
鄭瓊和羅玉倩將他扯離門邊,拉到走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你們問問她,”曹桐生哭起來,“你們不是認為她這些年一直因為我而良心不安嗎?不是!你問問她我給過她機會沒有?我給過,給過讓她良心安頓下來的機會可是她不要你們知道嗎?”曹桐生抱頭痛哭起來。
“區區二百元錢一網兜食品就把我這個本該由她養育成人的兒子給打發了你知道嗎?我不甘心啊!這些年來,就因為我知道她在這兒,我這顆心也就在這兒!我深圳不去海南不去北京不去上海不去我辦了香港的定居我還要回來我!這兒有什麼好?不就是有她在這兒嗎?我在這兒當窯工當泥工的時候多麼希望她站出來拉我一把,她沒有!我一連給她寫了六封信她才來見我一麵就那樣把我打發了!你們知道嗎?我不擇手段忍辱負重抓住一切可能的機遇不放拚命的努力為什麼?就是想混出個人樣子來給她瞧瞧,希望她看我有出息悄悄地來見我一麵來叫我一聲兒子,她還是沒有!
“你們知道嗎?那幾年我有多少次悄悄地跟蹤她?多少次守在她家門口又怕被她發現?我隻是想遠遠地瞧她一眼。我等啊盼,就隻希望她來見我一麵,叫我一聲兒子,我這點兒希望過分嗎?我是讓人叫我叫兒子不是要人叫祖宗的,我過份嗎我?她仍然沒有來!
“我絕望了,我再也無法忍受那種綿綿無盡期的盼望和折磨,我怕自己忍受不了我會發瘋,隻好悄悄地走了.離開了這座城市,我發誓再也不回來了,發誓永遠不回頭看一眼這座城市永遠不踏這片土地。―但我還是沒有忍住,我回來了。我隻想證明給她看,她生的這個兒子還活著還在這個世界上。我想證明我不是個多餘的人不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而是一個有作為的人是一個重要人物!潛意識裏仍然希望給她一個震動,還希望她來叫我一聲兒子!”
“她去過。”鄭瓊含著眼淚說,“還記得那個星期天她在蓮花山莊草坪上嗎?她那次不是偶然碰上我們的,她就是去找你的
“我知道!回房的時候服務員就告訴過我了。她沒留下姓名,服務員一說形象我就知道是她。也許就隻那麼一個瞬問的良心發現,但很快就象閃電一樣消失了.我這一次湖城呆的時間不短了,行動不是不張揚,她為什麼不來第二第三第四次呢?這說明她還在患得患失,猶豫仿徨,可我要的是真正的母愛啊!”
曹桐生哭得不顧一切了,這是壓抑了多少年的岩漿在噴發啊!羅玉倩母女也被他那股悲憤的激情衝擊得把待不住了,鄭瓊甚至忘記了自己此刻身負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