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鄭重地表達我個人的態度:我歡迎你加人我這個家庭,也希望我們能夠和睦相處,我希望你能夠原諒你的母親,更希望你們母子的團聚,能夠把你們已經扭曲了的精神和感情矯正到一種正常狀態,這就是我今天對你說這番話的中心意思。曹先生,你能和我一起共同圓這個夢嗎?”
陳牧說完話之後,病房陷人短暫的沉寂。羅玉倩母女都很難進人這個話題之中。鄭瓊的心境更為複雜一些。因為她知道,不管曹桐生作出怎樣的決定,他的命運都將在頃刻間徹底改變,他將麵臨更為嚴酷的現實。聽了陳牧這番話,她是多麼希望那一切罪惡都不曾發生啊!但是,又正如陳牧所言,誰也改變不了過去的錯誤,錯誤隻有在錯誤發生之前才可以避免。
法製可以仲裁是非,可以懲罰罪惡,但卻改變不了命運.
“曹先生,你能馬上回答我嗎?"由於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的話,陳牧的聲音有些沙啞。
“可以。”曹桐生正視著陳牧,“我不可能進人你的家庭,我也希望今天所涉及到的這些內容永遠是一個秘密。現在,我隻想等她醒過來之後,跟她見見麵,談一次話,然後……然後我們就互不相幹了。”
“你還是不能原諒她?”
曹桐生搖搖頭:“我不想改變我今天的生活,也不願走進別人的生活,我們彼此會感到陌生的。陳先生,讓我去適應你們我做不到,讓你們來適應我,你們也做不到。我們都已經定型,強迫自己改變,隻會使自己撕裂.我現在隻想聽到她親口對我說一番話,然後,然後,然後我就離開,”
“這麼說,你還是拒絕了我?”
“我現在能過去看看她嗎?”
“請吧。”陳牧說.
曹桐生起身時,誰也不看,低頭走進李路的病房。陳牧與羅玉倩也隨他一道過去了。隻留下鄭瓊沒動。她知道李路一時半刻還不會醒來,曹桐生已經沒有機會了這個心願了,如果有也是將來在獄中.但她又是多麼想給他留下等待的時間,給他一個圓夢的機會。她對他的命運有著一種難以言表的深刻同情,但同時她也知道,這種時刻也最容易摧毀他的心理防線。雖然這樣作未免殘酷,但是,這殘酷又是他必須接受的!今天她才知道,她所從事的職業與她的心性存在著某種尖銳的對立。
李路仍在昏睡之中,曹桐生垂手站在她的床前,姿態象一個憑吊者,但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表情,誰也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麼。這是他無數次夢想過的時刻,這是他要尋找的生命的源頭,現在他都已經麵對了,他費盡心機、吃盡千辛萬苦的跋涉,終於找到了他想找到的東西了,可是,他麵對的卻是一個全無知覺的她。
鄭瓊悄悄地出現在病房門口:“曹桐生,李阿姨一時半會兒醒不了,咱們走吧,改個時間再見不行嗎?”’
曹桐生的目光仍然專注地盯著李路的臉,並役有察覺到鄭瓊神色的異樣。
“鄒小姐不是說還有很多事兒嗎?你改個時間再來吧。我在樓下等著你,別讓我等得太久了。”
幹部病房的樓外停著一輛替車,駕駛席上坐的還是黃宜軒,但後座上卻多了兩名全副武裝的刑警。
鄭瓊不聲不響地拉開車門,坐到黃宜軒身邊的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發地看著車前方的一株夾竹桃。夾竹桃很美,但有毒。
“剛才的場麵挺激動人心的是吧?
“你怎麼知道?”
“是個人都能想象得到。”
鄭瓊不再說話。
“在想什麼呢?”
“想你先前講的那個間諜故事。”鄭瓊說,“我不是那個沙俄小姐。”
“這麼說,‘曹桐生也不是那個日本乞丐鑼?’’黃宜軒拍了一下方向盤,“告訴你這會兒該想什麼了。想知道嗎?”
“什麼?”
“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小兒科廣鄭瓊瞪了黃宜軒一眼,推開車門跳下去,朝幹部病房樓門口走過去。
腳步遲滯的曹桐生正從門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