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 憶與履(1 / 3)

第三輯 憶與履

想家

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齡,竟然常常想家,想父親嚴峻而慈祥的麵孔,想母親在燈下為兒子們縫補衣服時的身影……

我出生在一個貧寒的家庭,祖祖輩輩都是農民。父親尤為命苦,8歲喪母,十幾歲喪父,身邊有年幼的弟弟和妹妹。他隻讀過兩年書。殘酷的現實迫使他過早地挑起生活的重擔。他最終淪為地主的雇農,一直到新中國誕生的前夕。在我出生時,父親的地位已經發生了巨變,他不但有了土地,還成了國家幹部,最初在縣公安局工作,後又調到外地。

我對於故鄉的記憶是模糊的,因為不到6歲,我就跟隨母親一起,到父親工作的地方生活。那是河南的另外一個地區,相距故鄉有幾百裏。記憶中的那一天我們坐了很長很長路途的汽車,車廂裏始終回響著兩個弟弟的啼哭聲。晚上,我們又坐了火車。在車站等車時,我緊緊拉著母親的手,心中充滿恐懼。火車高吼著,像巨獸一樣,向我們撲來。

孩提時代,家是甜柔的搖籃;少年時代,家成為我認識社會最早的啟蒙老師。

我是父母的嬌兒子。我的童年在無憂無慮中度過,從不知道什麼叫憂愁。記憶中家裏的晚飯僅是些煮紅薯和湯,但從沒有感到過單調,總是吃得那麼香甜。6歲以前,因為父親在縣城工作,並不是天天都能見到父親。到了真正與父親生活在一起時,才漸漸地了解父親,也漸漸地懂得了生活的艱辛。父親在一家勞改農場工作,擔子是很繁重的:既要管理犯人,讓他們通過勞動改造自己,重新做人;還要搞好生產,完成國家下達的任務。他總是早出晚歸,經常沒有休息日。記憶中的父親總是沉默寡言,不停地抽煙。他抽的都是一些劣質煙。遭受自然災害的那些年份,買不起紙煙,他隻好自己卷煙抽。他喜歡喝酒。酒是奢侈品,隻有到了節日,才難得喝上一點。那時我年齡小,父親從不與我們兄弟談倫政治上的事,隻是到了節日,他才有所放鬆,不時地回憶起辛酸的往事,談今昔對比,讓我們牢牢地記住過去。

母親也是苦命人。她出身一個能夠自給的中農家庭,卻嫁給了一貧如洗的父親。母親說,父親結婚時的幾件新衣服,還是母親家贈送的。母親生了8個兒子,惟獨沒有女兒。生個女兒也許是母親的心願,可惜她命中沒有。女兒家能夠做的事,隻有靠我們這些男孩子承擔下來。這麼多人吃飯,僅讓我母親一個人做,她能受得了嗎?我在10歲時便學會了擀麵條。放學回家幫母親燒火做飯是我常做的事。回首往事,現在很難相信,那時我家10口人,完全靠我父親每月70元左右的工資養活,竟能支撐下來,而且,我兄弟8人全都健康活潑。這就是父母慈愛勤勞的結果。

我13歲考上當地的縣一中,因為學校離我家很遠,有30多裏,隻好吃住在學校,開始了獨立的生活。從那時起,我開始品嚐想家的滋味。我基本上每月回家一次。那時交通不便,下午隻有一班汽車,錯過了那班車,就隻有步行。我經常步行30多裏回家。我幻想自己有一雙翅膀,能立刻飛到母親身邊。幻想畢竟隻是幻想,我還得一步一步地走回家。幾個小時過去,我終於回到日夜想念的家,見到母親,全身頓時湧出一陣暖流,疲勞也不知不覺地從身邊溜走。我非常感激母親,在我求學期間,她是那麼慷慨地支持我。按照當地的生活標準,我在學校就餐,每個月10元錢已經足夠,可她每次總給我12元,生怕兒子身體受虧。其實,我10元錢也沒有用完,其餘的全用在買課外書上了。我心裏明白,這已大大超出了全家的平均標準。

因為家境困難,哥哥未能實現他上大學的夢想,他初中未畢業就參加了工作。當時他是流著眼淚接受父親這一安排的。他的成績很好,如果繼續學習,是很有希望的。但他是老大,總要首先為這個家做些貢獻。

父親是個工作狂,他沒明沒夜地工作。他曾當過河南省的勞模,受到過省長的接見。他是苦命人,舊社會為生活所累,新社會又為工作所累。過重的負荷,再加上營養不良,使他患上了嚴重的肺病。他不得不住院治療。後來經過幾個月的調養,他的病才慢慢痊愈。

家,對於我,永遠都是溫馨的港灣。我在受到同學的侮辱時,父親嚴厲批評那些不講道理的壞孩子,強有力地保護我;而當我獲得了榮譽,父親總是慈祥地鼓勵我。

我16歲參加工作。初中畢業後,一家國防工廠到農場招工,父親讓我報了名。很快我便收到了錄用通知。母親告訴我,在我走後的第三天,學校的錄取通知也到了。但命運使我選擇了第一條路。我清晰地記得離家前的那個夜晚,母親在燈下徹夜為我縫補。我是遠離她身邊的第一個兒子。哥哥雖然已經工作,但仍在農場,可以經常見麵。她不知疲倦地縫啊,補啊,同時也把母愛一針一線地織進兒子的心頭。

從此,我遠走他鄉,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人生之旅。在繁忙的工作之餘,在夜深人靜之時,我做著想家的夢。隻有走上了工作崗位之後,我才漸漸意識到,家對於我是多麼重要。很多做人與處世的道理,是父母在無聲中傳授的。而這些,才是我真正的立身之本啊!

我隻能每年回一次家,而在最初幾年,當假期己滿,我重新踏上歸程時,我和母親幾乎都是流著淚水分別的。1967年,我去重慶一家工廠學習,中途適逢武鬥升級,形勢十分緊張,不僅交通中斷,連通信也中斷了。真是“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母親兩個月沒有收到兒子的信息,她重病了一場。因當時傳說四川一帶武鬥厲害,死了很多人。後來,當我安全地回到河南,母親的病也不治而愈。

在我未成年時,父親與我交談很少,而在我參加工作以後,每次探親回家,父親都與我有談不完的話題。在他心目中,我已經成熟了,對事物已經有了獨立的見解。談起老百姓對基層幹部的不滿情緒,他深情地回憶起當年他搞土改時的情形。那是一種真正的魚水關係。在他完成任務離開老鄉家的時候,老鄉拉著手不讓走,最後離開時他和老鄉都掉了眼淚。他還回憶起反右時的情形。一些真誠地、向黨組織提意見的人,最後竟被打成了右派。“好像設了一個圈套,讓人往裏跳。傷害了多少人呐!從那以後,沒有人再敢講真話了。”我至今清晰地記得父親在說出這些話時的表情和語調。

父親是個硬漢,難得見他落淚。平生隻見過兩次。一次是他與母親生氣,母親說起他苦難的家史,他流著淚說未能報答我外祖父、外祖母對他的厚愛。一次是毛澤東主席逝世。當時我正休假在家。父親正在午休。一位工作人員進來喊醒父親,說電話通知毛主席去世了。父親沒有說一句話,他拿起毛巾去洗臉。他不想在晚輩麵前流露他的感情,但我還是看到了他淚如泉湧。表麵上他在洗臉,實際上是在擦淚。兒子最能理解父親。是誰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使他從一個雇農變為國家的主人?是什麼力量使他忘我地投身於工作?這是一個出身最底層的工農幹部對毛主席最樸素最真誠的感情流露。

1979年1 1月,我從國防工廠調到省會鄭州,從事我熱愛的編輯工作。剛上班幾天,便收到家中電報“父病重速回”。當時父親已調到駐馬店地區水利部門工作。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同事們催他住院,他說等辦完一件事再住。這是指我七弟參軍的事。一直等到我七弟參軍走,他才辦理住院手續。兒子們的事情有了著落,他才鬆了口氣。他住進醫院,等於走到生命的終點。他再也不能回到那個極其簡樸、有著無限溫暖的家——兒子奔波在外常常夢牽魂繞的那塊樂土。父親去世時年僅58歲。他走得實在太早了!彌留之際,我坐在他的身邊。父親慈祥地看著我,久久未說一句話。他昏迷了,突然,又清醒過來,小聲對我說:“幅明,拉緊我的手!”接著又昏迷過去。他怕失去他的兒子們。父親安詳地離開我們。他沒有失去他的兒子們。而在兒子們的心中,也永遠不會失去慈祥的父親!

今年3月,我去嶽陽參加一個會議。會後安排代表參觀湖中島。車子到島上需乘輪渡。由於車多,我們在岸邊排隊等侯。突然,一個肩挎吉它的小夥子走進車門,他微笑著說:“各位遊客等渡船一定心煩,我為大家獻上一首歌。”他唱的是春節聯歡會上剛剛推出的新歌《常回家看看》:“找點兒空閑,找點時間,領著孩子,常回家看看;帶上笑容,帶上祝願,陪同愛人,常回家看看……”歌詞質樸,情意綿長,我深受感動。這感動至今還駐留在我的記憶裏。

父親去世後的20年間,我每年都要回家看看。看望年邁的母親,帶上兒子的一聲問候。我來到父親的墓前,點一支香煙放在墳前,斟三杯好酒灑在墳頭。那是父親生前的嗜好。如果父親地下有知,他一定會感到欣慰。

家,一個普普通通的字眼,卻有著極為深厚的內涵。它是那麼溫馨,又那麼沉重。我思念生育我養育我的家,猶如飛鳥思念舊巢,白雲眷戀山岫。它影響著並將永遠影響著我的人生。

(原載《當代民聲》2000年第6期,《散文選刊》2000年第11期)

天堂?

??? 騰格爾有一首頗為流行的歌,名為“天堂”。那是蒙古族歌手對於幸福生活的憧憬。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天堂。你若問我,你的天堂是什麼,不怕你笑話,奢望不高,隻是一間寬暢的書房。?

??? 剛參加工作時,隻有一個小小的書箱。後來,發展成一個能容納幾百冊書的書櫃。這是20世紀70年代末期的事了。再後來,有了三居室的套房。一間夫妻住,另一間兩個兒子住,剩餘的一間,便成了我的書房。由於窄小,它的實際功能僅是個書庫而已。親戚來了,沒地方住,隻有放個折疊床住在書房裏。此時,書房對於我隻具有象征意義,名存實亡。我的業餘寫作常常是坐小板凳伏在床上完成的。1992年冬,我有幸作為河南出版界赴美考察團的一員去美國訪問,回國後陸續撰文發表,結集為《自由女神的故鄉》出版。這本書的寫作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完成的。我有時想,人們總是夢想有更好的讀書和寫作的環境,但能不能有所作為,好環境並不是決定性的因素。陳景潤在6平方米的鬥室裏完成了他著名的“哥德巴赫猜想”,許多作家在極為困難的環境裏甚至在牢房裏寫出他們的名著。關鍵是有沒有創作的激情,能不能把激情燃燒成撲不滅的火焰。話雖如此,但有些創作尚需一些基本的條件,比如書法和繪畫,失去這些基本條件,等於扼殺了一個藝術家。我是一個書法愛好者。限於環境,我的愛好隻能停留在讀帖和讀書上。形勢總是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單位重建宿舍樓,我有幸得到調整,由三居室調整為三室一廳。條件大大改善。書房雖然仍是一間,但放得下一張書桌,可以寫作了。大廳裏可放較大的飯桌,吃過飯,鋪上氈布就可以練字了。我戲稱這張桌為多功能桌。如果按職稱分房,我本可分到四室一廳,無奈我供職的單位是行政部門的二級機構,行政部門按官職大小分房,高級職稱是不算數的。即便如此,我的喜悅之情仍然溢於言表。我可以練我喜歡的書法了。一顆藝術幼苗將要破土而出了。?

??? 我繼續做著能夠擁有一間寬大書房的夢。這間書房,除了擺得下我大約一萬多冊的藏書,還能放下一個足夠大的案子,供我練字和創作。我雖有書房,但常常狼狽不堪,購的新書無法上架,在書房內到處擺放,幾乎無法下腳,就連兒子的住房,也讓書籍占去半壁江山。妻子想在書房裏放點生活日用品,看來看去找不到適當的位置,氣就不打一處來:“你看你,太不公平,一個人占了多少麵積!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的破書都扔出去!”這是氣話。其實,最理解丈夫夢想的是相濡以沫的妻子。她知道書籍對我生命的重要。一個讀書人,除了一間寬大的書房,豈有他求?

??? 我是一個幸運者。我的夢想終於實現了。我如今擁有兩間書房,大的一間是我文學活動的場所,小的一間則專門為書法學習和創作所用。大書房裏有文友贈書專櫃、詩歌專櫃、散文詩專櫃、散文專櫃、小說專櫃、理論專櫃、傳記專櫃、地理專櫃、文史專櫃等十多個專櫃,小書房內則全部是與書法有關的幾個專櫃,加上一個兩米多長的創作案。我沒有為自己的著作設立專櫃,一是數量太少,隻有寥寥十幾種,二是分量很輕,存放在某個書櫃的底層。

??? 書房裏充滿溫馨。文友的贈書裏有他們的音容笑貌。那些親手簽名贈語的手跡及日期記載著一些難忘的經曆。翻閱自己經過反複挑選後購買的書籍,有一種異常的親切感。我的理解,書房與書庫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書庫隻是一些書籍推放在那裏,沒有交流,因而是沒有生命的,而書房則被我視為生命的綠洲。你翻閱一本書,就是與書的作者心靈的交流,它是有生命的。在購買時,是第一次交流;當你再次翻閱它,就象是故友重逢。如果讀一部經典,正象高爾基所言,是和一個高尚的人交談,你在生活中遇到的疑難,或許會在交談中找到答案。這種領悟後得到的驚喜,隻有愛書的人才能感覺到。我不是收藏者,從沒有刻意去收藏作家有價值的版本和書畫名家的作品。我所擁有的作家和書畫家的藏品,都與我的工作經曆有關,與我和這些作家藝術家的交往有關。老一代河南籍作家大多都是書法高手,我的為數不多的收藏中即有曹靖華、姚雪垠、蘇金傘、魏巍、李凖等前輩作家的墨寶。閑暇時重讀這些墨寶,備感親切,緬懷之情也油然而生。?

??? 書房裏有健身之道。具有學習能力和創作能力的人,心理永遠是年輕的。那些長壽作家和藝術家的晚年,大多是在書房度過的。曾在網上看到過樣一句話:永葆青春的秘訣隻有兩條,保持饑餓狀態,隻做你喜歡做的事。什麼是一個讀書人最喜歡做的事?肯定是沉醉在書房裏。饑餓狀態有兩種,生理的和精神的。生理上饑餓的人,吃起飯來會感到香甜;精神上饑餓的人,讀起書來能品出味道。

??? 有了大的書房,既喜且憂。憂的是不能充分享用它。工作壓力太大,沒有時間,也缺乏應有的心情。如今的出版業,已經轉製為企業,競爭日趨激烈,工作稍有不慎,就會出錯和落後。腦子裏整天考慮的是利潤和品牌,業餘空間少得可憐。?

我讚成這樣一種說法:退休是人的第二青春期。我期待著第二青春期的到來。我雖然被忝列為作家和書法家,但自己心裏清楚,充其量隻是一個不夠勤奮的業餘作者,一個尚未入道的書法票友而已。許多想法僅僅是美好的願望,沒有足夠的時間把它變為現實。隻有等到退休,一個自由寫手的生涯,才成為可能。我確信後半生的生活決不會枯寂。因為我有幸福的家庭,還有令人羨慕的書房,那是一塊生命的綠洲,讀書人夢寐一求的天堂。

?? (原載2008年10月29日《書法報》)

發現自己

我的“第一篇”隻是一篇千字文,實在不足掛齒,可我還是寫出來,告訴給朋友們,也許對於立誌文學創作的青年朋友,會有某些啟發。

1987年,<中外著名散文詩欣賞》出版後,受到不少同行和朋友的鼓勵。有幾位朋友不約而同地讚許這本書的選題。他們熱愛文學,很想從事創作和研究,可一直悶悶不樂,為找不準主攻方向而苦惱。這使我想到自己,是什麼因素使我選擇了一條能夠發揮自己優勢的創作道路呢?這恐怕還要歸功於那篇微不足道的短文。

我的又學夢做得很早,小學未畢業就開始做了,初中時期繼續做,想入非非。很遺憾,一場史無前例的“革命”中止了這場美夢。那時我已經成為一名工人,工廠一度停產,別人忙著打派仗,我卻躲在家裏讀書。有數的幾本名著,反來複去地看。1972年,有幸被單位推薦到南京一所理工科大學深造,課餘借閱的仍是文學書。“四人幫”被粉碎後,文學夢又接著做。懷著極大的熱情寫詩,給少數複刊的刊物投寄,無—首采用。那時很喜歡解放日報的文藝副刊“今朝詩話”專欄,看得多了,也試著寫了一篇寄上,題曰“畫龍點睛”,不料很快被刊用了,時間是1978年8月13日。激動了數日,冷靜下來之後,再讀讀自己的詩歌習作,頓有所悟。為什麼詩稿投了無一首采用,詩論卻一發即中呢?不是那些詩歌編輯不識貨,而是我的詩歌太直露,缺少詩味。對比之下,我的詩論則文字簡潔,言之有物,凡看過的人都覺得象篇東西。經過一番自審,發現了自己的長處和短處:邏輯思維還可以,但形象思維不發達,想象力不豐富。加之平時注意理論修養,以搞評淪為主更適宜些。從此,我的業餘寫作有了明晰的目的性,10年來,先後發表了數十篇評論文章,寫出兩部評論專著。除此,還發表了少量的報告文學,散文和散又詩。

許多年輕朋友正在做著我年輕時做過的夢。請允許我問一句:你了解自己嗎?如果你實實在在地發現了自己的優勢,又不吝嗇勞動的汗水,那麼,可以相信,在不遠的未來,夢境就會轉化成你向往的現實!

(原載1989年9月28日《南陽日報》“我的第一篇”專欄)

感謝生活

已經過去的20年,對於我,對於我的家庭,變化之大是未曾預料的。用“巨大”一詞來形容似乎都顯得不夠味。

我的父親是一個文化不高的工農幹部。他出身農民,祖祖輩輩都是農民。他是個苦命人,隻讀過兩年書,少年時代相繼失去母親和父親,身邊還有年幼的弟弟和妹妹。十幾歲便成為地主的雇農。解放了,他有了土地,也成了國家幹部,這在村上已經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家鄉的人想象他在外地工作,生活一定不錯。他們想錯了。地位雖然有了變化,生活上依然未能擺脫貧困。工資低,加上子女多,生活的重擔一直在壓著他。工作勞累加上營養不良,使他患上多種疾病。他於1980年元月病逝,享年還不到60歲。

他去世後,巨變出現了。

他的8個兒子逐步都有了正式工作。

我原在南陽地區一家國防工廠工作,1979年I0月調人鄭州一家雜誌社當編輯。我最小的弟弟後來考入複旦大學,畢業後留在上海工作。其餘的兄弟6人全在駐馬店地區工作。

我父親生前做夢都不會想到的—件事,是我的八弟後來到德國自費留學。—個世世代代都在農村生活,一點海外關係都沒有的農民後代,憑著對生活的理解和追求,走出國門闖蕩世界。這也許是我的家庭20年來一個最大的變化。接著,我的兒子高中畢業後也到烏克蘭留學。這在20年前,我也從未夢想過。

兄弟8人有3人受過高等教育,之後又有4人通過進修取得高等學曆。有二人獲得高級職稱。這與前輩相比,真是天淵之別。

兄弟8人除一人在國外,其餘7人都有自己的住房,都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我個人的變化也是巨大的。20年前我是一家工廠的宣傳幹部,20年後肩負著一家雜誌社的重任。中學時做過作家夢,在這20年中夢想成真,我於1993年被中國作家協會吸收為會員,至今已有多部著作出版。

1978至1998年,中國經曆了偉大的變遷。這些變遷是由一個一個普通的中國人,一個—個普通的中國家庭來實現的。—個家庭,有時就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原載1999年1月11日《河南廣播電視報》)

留住逝去的歲月

在同事的幫助下,我也走進數以千萬計的博客大軍。博客是個萬花筒,什麼內容都有,信息量極大。有一些人利用博客做商業廣告,不失為聰明的選擇。更多的是信息庫,有博主的,也有博主提供給大家他感興趣的。

每個人都會給自己一個定位。我給自己的定位是:一個職業出版工作者兼業餘作者。愛好很多,但時間精力有限,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文學以散文詩研究和寫作為主,書法,以行草書為主。我還是一個貪夢的閱讀者,一個旅遊愛好者。孔子說:“五十而知天命”。而我已過了耳順之年,凡事都要做減法了,唯獨鍛煉身體和旅遊兩項要做加法。

同事們不少都有自己的博客。我已是一個落伍者。可當我把開博的消息告訴給朋友們,想不到收到他們的諸多鼓勵。一位出版家朋友發短信說:“老兄與時俱進,佩服!”我隻有苦笑。一個落伍者受到這樣的讚揚,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臉紅?

過去對開博並非沒有興趣,隻是因為工作忙亂,沒有足夠的精力。後來想到魯迅的話:“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一樣,隻要你願意擠,總是還有的。”明白了這隻是為自己的懶惰找借口。

從2010年9月19日注冊博客,傳上第一篇文章,至今已兩周時間。基本上都是以粘貼舊作(未結集出版的)為主和與本人有關的信息。一段時間內都會是這樣,給關心我的朋友們提供我的成長曆程。當博主能夠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時,新作當會源源不斷。

在整理這些舊作(包括會議發言)時,一種強烈的懷舊意識湧上心頭。我從1979年11月開始編輯出版生涯,至今已31年。當年的一名編輯新手,如今已成為受年輕一代尊重的前輩。

令人欣慰的是,逝去的歲月通過這些文章和圖片又被留住。而且會被永久收藏。同時,又可與朋友們分享。這是博客帶給我的意想不到的欣喜。惆悵中又露出笑容。

我會隨時記下我的讀書心得和旅行筆記。當然還有我的散文詩研究和創作,書法研究和創作,以及寫下對一些作家,藝術家的印象……

留住歲月,留住青春。讓飛走的小鳥再回來!

2010年10月3日

在世界最高寺院凝視珠峰

大家一致要求,去絨布寺觀看珠峰。

定日縣珠峰賓館餐廳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幅油畫,這幅畫清楚地表明,在世界海拔最高的寺院絨布寺觀看珠峰,無疑是最佳選擇。而在此之前,領隊於先生準備安排我們去舊定日縣城一側觀看。在那裏觀看,看到的,僅僅是珠峰的一角。

經曆了意想不到的艱辛來到定日,不就是隻為一睹珠峰的風采麼!

其實,於先生也想去絨布寺。安排去舊縣城觀看,也許是出於安全和經費的考慮。他曾兩次陪青年報刊界的同行觀看珠峰,都是在舊定日。一個已在西藏生活了20多年的漢人,尚沒有從正麵看到過珠峰的全貌,不能說不是一件憾事。

絨布寺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誘惑。這座建於喜馬拉雅山腹地海拔5000米處的世界最高寺院,充滿了神秘的色彩。它是從北坡攀登珠峰的必經之地。我國登山隊一號營地,就在絨布寺附近5公裏處。

從珠峰賓館到絨布寺約90公裏。我們租乘珠峰自然保護區的“東風”車前往。同行中數我年長,因而享受了坐在駕駛室的特使待遇。這也使我有機會與藏胞司機達娃次仁攀談。

達娃次仁今年35歲,是位身材高大,性情豪爽的男子漢。他已有15年的司機生涯,不計其數地去過絨布寺。車子在喜馬拉雅山脈的群山之中行駛,道路崎嶇,但對於一個有經驗的本地司機,這似乎算不了什麼。達娃次仁緊握著方向盤,雙手幾乎在不停地運動,一麵回答我的問題,一麵鎮定從容地開車。

在4個多小時的行程裏,透過車窗,我看到了無數幅氣象萬千的畫麵。大山的偉岸令我敬仰,他的蒼涼又令我吃驚。大片大片的荒山禿嶺裸露在麵前。在盛夏季節裏,卻難得看到樹和其他綠色的植物,車子像是在大戈壁上行駛。中途也有一些村落和綠色的田野,遠遠看去,就像沙漠中的綠洲,格外醒目和難忘。

在快到絨布寺時,達娃次仁告訴我,前麵那個金字塔形的雪山就是珠峰。

我一陣驚喜。

當車子停下以後,大家都爭著去找最好的位置拍照。達娃次仁還提醒大家,現在是拍照的最好時間,到了下午,雲團會把珠峰擋住。

麵對著世界最高的山峰,它給人的感覺絕不僅是雄偉和威嚴,正像珠穆朗瑪的藏語本意“第三女神”,她更像一位青春飄逸的天仙。之所以稱“第三女神”,因為她的左右兩側還有四座山峰,被藏胞稱為“長壽五姐妹”,五姐妹中,她最高大,也最美麗。

達娃次仁告訴我,在藏民的心目中,珠峰就是一個神。他在心緒煩亂時來到絨布寺,隻需看一眼珠峰,煩惱即刻就會消除。

這也許隻是一種心靈感應。

為什麼在別的山峰麵前,就沒有這種感應呢?

久久地凝望珠峰,我想到那些前赴後繼的登山者。幾個世紀來,珠峰吸引了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登山者。並不是所有來的人都能登上世界的最高點,體驗和享受“一覽眾山小”的意境。先後已有200位執著的登山者長眠在她的懷抱裏。隻因“會當淩絕頂”的信念不滅,登山的隊伍也一直未停。從1953年至1975年,人類已11次登上了珠穆朗瑪峰的峰頂。從北坡攀登珠峰要經過極難行走的冰川地帶,這條線曾被稱為“死亡路線”,可我國優秀的登山健兒已於1960年5月25日和1975年5月27日兩次從北坡登上珠峰。世界登山界不約而同地向他們投來了敬佩的目光。

在絨布寺觀看珠峰,似有一種宗教的意味。在如此高的海拔,極不利於人類生存的寺院裏修練,需要非凡的精神力量。我想這力量,除了信仰,不能不與麵前的這位“女神”有關。

我們在寺院邊的草地上野餐。旁邊的僧人和尼姑看著我們吃飯。這裏的僧人不懂漢語,我隻有通過達娃次仁與他們交談。寺院現有15個僧人和35個尼姑。和尚與尼姑同在一個寺院,這是我在西藏的其他寺院中尚未見到過的。尼姑的住地與寺院較遠,看上去十分簡陋。一個年輕的尼姑看到達娃次仁,親切地和他打招呼。原來他的哥哥與達娃在一個單位工作。達娃告訴我,這位尼姑的父親是某個鄉的黨委書記。她13歲出家,至今已經7年了。生在一個鄉幹部家庭,生活條件應該說是不錯的。可她卻要當尼姑,家裏也支持。在這裏當尼姑不知要比內地艱苦多少倍,她每日吃的糧食是家人從幾十裏外送來的,月月如此,年年如此,零用錢則是社會向寺裏捐助的。

宗教的力量是很難理解的。也許,隻為每天都能看到珠峰——這位能夠帶給人們吉祥的女神!

絨布寺不知建於何時。寺院不大,僅有的一個白塔十分壯觀,頂部和四周飄舞著漂亮的五色經幡。隻有一個誦經和供人朝拜的大殿。地板用酥油擦過,進去必須赤腳。大殿供奉著佛祖釋迦牟尼的塑像。我請幾位僧人在我的簽名本上簽名,僧人紮西還寫了一句題詞,後請教達娃,那是藏民無人不知的六字真言。

等看完寺院出來時,寺前又停了兩部車,全是白種人。達瓦次仁指著一個個頭高大、頗具美國西部牛仔風度的老人說,這是美國登山研究所的所長,曾多次來過這裏。

遙望珠峰,已沒有我們剛來時清晰,已有一些雲團遮住了她的身軀。

因道路塌方,車子不能通行,原定去一號登山營地的計劃隻好取消。為此我深感遺憾。

我不無感傷地說:“也許這一生,再沒有機會到達登山大本營了。”

同行者笑答:“聽起來還挺悲壯!大本營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登山紀念碑。不看,談不上什麼遺憾。”

我說:“到了大本營,站在登山紀念碑前再看珠峰,也許我們對珠峰會有另一番理解。”

(原載《時代青年》1995年第10期)

夜過羊卓雍湖

當汽車到達浪卡子縣城時,大家顯得異常興奮,人人心中都明白:美麗的羊卓雍湖,已近在眼前。

長途旅行,免不了會出現插曲,而剛剛經曆過的事,是誰也沒有想到的,真讓人啼笑皆非。我們今天的旅程是從江孜出發到拉薩,途徑羊卓雍湖。為了能在羊湖的時間充裕一些,回到拉薩也不至於太晚,天未亮就離開了江孜。最初大家都在打盹,繼續著昨夜的夢境,等天大亮後,又在盤算著何時到達羊卓雍湖。過了一道哨卡,值班的人聽說我們是記者團,未看證件就讓通過了。等到下一個哨卡,情況大變,哨兵無論如何也不讓通行。帶隊的同誌感到不解,過去到羊卓雍湖,從來不需要提前辦手續啊!同行的一位記者查看地圖後,發現了問題。哨卡的門前掛著“嘎拉檢查站”的牌子,前麵一站便是中印邊境重鎮亞東。這是藏南。而我們要去的浪卡子是應該在江孜的東方。路線錯了!路線錯誤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沒有第三條路,隻有退回江孜。這樣一折騰,幾個小時白白過去了。

兩位騎自行車旅行的白人小姐向我們招手,想搭乘我們的車回拉薩。可是,對不起,已經沒有位置了。

過了縣城不遠,便看到羊卓雍湖的一角。湖的旁邊是遼闊的綠色的草甸。牧人在上麵悠然自得地放牧著牛羊。就在此時,汽車出了問題。司機修車,大家便到草甸上遊玩。

一生中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仿佛來到一個遼遠的天國。遠離塵世,聽不到城市的喧囂,看不到刺眼的廣告牌,隻有牧童的微笑和愜意的微風。大家在草甸上拍照、曬陽。草甸盡頭,湛藍的羊卓雍湖微不做聲,像一位恬靜的仙子。

等修好車,大家重新啟程,已經夕陽西下了。

車子繞湖行駛。湖位於甘巴拉山與卡惹拉山之間,形狀有點像展翅的天鵝。羊湖海拔4446米,麵積678平方公裏,是西藏最大的淡水湖。也有人說,羊卓雍湖與另兩個名湖瑪旁雍湖和納木湖,並稱為西藏的三大聖湖。聖湖旁邊必有重寺。據西藏的朋友介紹,座落在羊湖南岸一個陡峭山峰上的桑丁寺,便是一座著名的寺院。主持寺廟的是西藏唯一的女活佛,名叫多吉帕姆。女活佛轉世承傳,現在的女活佛為12世多吉帕姆,名叫德吉曲珍,是一位著名的女性,她不僅是宗教界著名人士,還擔任著自治區政協副主席的重任。很遺憾,由於天色已晚,我們又是繞湖北而行,無法前去拜訪,隻好望湖興歎了。

羊卓雍湖以美麗著稱於世。離開拉薩時,自治區團委的領導同誌一再推薦,說我們從定日回來時一定要路徑羊湖看一看,站在甘巴拉山口向南眺望,是觀看羊湖風光的最佳處。可是,就在我們已經看到甘巴拉雷達站信號塔燈光時,車子又壞了。

這裏沒有草甸。眼前是長滿雜草的遼闊沙灘。依然有牧童和羊群。正像“羊卓雍”的本意所雲,“羊卓”指上部牧場,“雍”指碧玉之意,這是一個天然的高原牧場。司機修車,又給我們提供了觀光的機會。大家在空曠的牧場上漫遊、拍照。湖平如鏡,沙鷗和斑頭雁翔集,在水麵上自由地嬉戲。山的倒影映在湖中,使平靜的湖麵有了層次,真像一塊色彩勻稱的碧玉。

當夜幕垂下時,車子的四周圍滿了孩子。他們大都是學生,好奇地看著我們,有的騎著自行車,還帶著書包,大概住在附近。很想與他們交談,可惜語言不通。象這樣的尷尬局麵,他們也不常遇到。

進退兩難。車子的一個發電機壞了,想徹底修好是不可能的。經過協商,大家認為繼續前進為上策,因為前麵不遠即是羊湖電廠,車到那裏總會找到辦法的。

等到車子慢慢開到電廠附近時,已無法前行。全是土坡,由於車燈不亮,勉強爬坡太危險。而在此之前,大家多次推車,已經筋疲力盡了。

西藏青年報的兩位同誌到海拔稍低一點的電廠與武警聯係。由於是夜間,看不到電廠的全貌,隻見燈光一片。這裏正在進行緊張的施工。一個舉世矚目的工程。英雄的武警官兵經過數年的努力,利用羊湖的資源,即將建成一座巨大的水力發電站。羊湖的水麵與山下的雅魯藏布江的落差有840多米,這樣的落差,是建一座巨型水力發電站的良緣。這座水力發電站的建成,將給西藏很多地方帶來光明。到那時,在藏胞眼中,也許還真有幾分聖湖顯聖的意味。

過了一陣,一輛軍車開上來,帶來了我們所需的發電機。武警司機幫助我們的車子安裝完畢,方才離去。車子重新啟動,車燈照亮了道路,大家的心中也仿佛湧進了一股暖流。

不一會兒,車子爬上了甘巴拉山口的最高點。時針已指向淩晨2時。在標有4800米高度的路碑前,回頭南望,羊湖已看不清晰,朦朧之中,有一片亮色,此時,聖湖更顯神秘。

饑餓和寒冷都漸漸淡化,直至記憶模糊。車子開到拉薩時,已早晨7時。大家不約而同地向連續行車24小時以上的司機師傅,和坐在司機身邊不斷提醒司機注意的朝鮮族記者同胞投去感激的目光。

(原載《時代青年》1995年第11期)

南陽自古多名士

三麵環山,南陽像是鑲嵌在盆地中央的一顆朋珠。

從市容本身看,古城已無多少“古”意,二千年前興衰的遺跡,幾乎蕩然無存。

遠古時代,地處中原的南陽就有我們的祖先勞動和生息。1978年考古工作者發現的雲陽猿人前臼齒化石,便是明證。史料記載,南陽最早出現在周朝初年,當時申、呂兩族諸侯的封地即今日的南陽一帶。春秋戰國之際,各諸侯國互相爭霸,楚國滅申而據南陽,並在申的附近建築城郭,稱宛城。秦昭王置南陽郡,治宛城。南陽郡是秦始皇統一中國後,最早的36郡之一。到了兩漢,宛城已發展成為全國聞名的重要城邑,

我們來到位於小城東北部的漢代宛城遺址。古老而清澈的白河從旁側蜿蜒而過。這裏僅殘存東北一隅及一段護城河。遺址土層內發現了漢代陶片,附近散落有無數漢代的磚、瓦、 陶器等殘片。遊客的遐思由此綿綿而生。這座故城距今已有2100多年的曆史,據文獻記載, 漢代宛城有兩重,郡城(大城、郭城)為外城,小城為內城,在都城西南隅,兩城互相連結。那時宛城是全國18大城市之一,有4.7萬多戶。東漢的開國皇帝劉秀發跡於南陽,因此又有“南都”,“帝鄉”之稱。

到南陽不參拜宛城二祠——醫聖祠和武侯祠,如同到北京不去看天安門和故宮。

醫聖祠建於南陽市的東郊,是東漢時期大醫學家張仲景的長眠之地。張仲景一生以為民祛疾治病為己任,撰有《傷寒雜病論》流傳於世,被後人尊為“醫聖。

武侯祠是紀念三國時名相諸葛亮而修的,在南陽西郊的臥龍崗上。諸葛亮被封為武鄉侯,“武侯祠”由此而來。諸葛亮並非南陽人,曾在南陽郡的隆中隱居。也許隆中當時屬於南陽郡的緣故,抑或諸葛亮曾在南陽生活過,人們為他修建了這所祠堂。

“南陽自古多名土”。春秋末年的政治家範蠡,即是一個。這位具有遠見卓識的越國大夫,在越敗於吳之後,曾作為人質赴吳兩年。回越後,他幫助勾踐刻苦圖強,最後滅了吳國。另一個是奏穆公用五張羊皮贖回,史稱“五羖大夫”的一代名相百裏奚。秦穆公任人為賢,用了大器晚成的百裏奚,終成霸業。今南陽市西郊有百裏奚村,相傳為百裏奚故裏。兩漢時期是南陽的盛世,出現過不少傑出的人才,最著名的除張仲景外,還有張衡。他是我國古代少有的大科學家和文學家,世界上最早的大天文學家之一。“渾天儀”、“地震儀”、“侯風儀”的製作,是了不起的創造。我國第一部天文論著《靈憲》一書,即出自他手,裏麵記錄了2500顆恒星,並繪出了我國第一張星圖。他花費10年心血反複修改而成的《西京賦》和《東京賦》,曾膾炙人口。為了紀念張衡的傑出貢獻,1956年,人民政府在南陽市北部的石橋鎮重修了張衡墓。郭沫若為之題辭:“如此全麵發展之人物,在世界史中亦所罕見。萬杞千齡,令人敬仰。”南朝時宋人史學家範曄,取各家史書之長,著《後漢書》。遺憾的是,書未完成即被殺害。這部書彙集一代史事,是研究東漢曆史的重要資料……

回顧曆史,有些現象不免令人思索。南陽的知名傑出人才,大多都出在秦漢時期。城市的發展也以秦漢為界。唐時仍有餘波,不少文人慕名前往。有著名邊塞詩人岑參等。但後來漸漸衰落了。劉秀稱帝,雖建都洛陽,南陽仍是他的根據地。之後不少皇親巨族封在這裏,驕奢淫樂。這些成了南陽的包袱。城市沒有再發展,人才也極少再出現。這一切靈驗了司馬迂當時曾預見過的“物盛而衰”……

南陽曾居住過多少達官貴人?恐怕誰也難以說清。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們的名字已被人們遺忘。

(原載1988年9月29日《人民日報》)

1990年秋,韶山

終於來到向往已久的韶山。

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村,因一位偉人的英名而名揚四海。在祖國廣袤的國土上,也許有數以萬計的村莊,有哪一座村莊比韶山更出名,更令人心往神馳呢?

一個人的曆史,便是半個世紀來中國的革命史。能夠當之無愧的,也許隻有毛澤東。

有一個時期,韶山被譽為“紅太陽生起的地方”。毛澤東被神化了。如今,那場全民族的狂熱崇拜早已成為曆史,毛澤東也逝世了十多年,韶山該是一番什麼麵貌?各地遊客又是怎樣看待韶山?

我懷著敬仰之情,也帶著不少疑問來到韶山。

韶山現在是湖南省湘潭市的一個區,管轄六鄉兩鎮。距省會長沙104公裏。毛澤東同誌的故鄉—韶山衝,是韶山區內一個美麗的山村,離區政府所在地約6公裏。在一般人心目中,提起韶山,當然就是指偉大領袖的故裏。到韶山交通很方便。早在1967年12月,長韶鐵路就建成通車。現在每天都有往返長沙與韶山的專列。汽車就更方便了,長沙,株洲,湘潭等地,每日都有數次班車開往韶山。區政府到領袖故居之間,中巴半個小時一趟。據當地人講,原來這裏十分閉塞。50年代初,毛岸英受父親委托來看望家鄉人民時,還是騎著馬回到故鄉的。1966~1967年,全國各地來韶山參觀的人特別多。為了方便參觀者,政府撥專款修了鐵路專線。韶山區間的韶山公路,是紅衛兵們義務修建的。

正值楓葉如丹,金菊怒放的季節,韶山以她優美的風姿迎接各地的遊人。韶山給人的第一印象很美,群山環抱,鬆竹蔥蘢,好像一個別致的風景區。停車場整潔、寬敞,一邊靠著賓館、商店和餐館,一邊是當地農民出售旅遊紀念品的攤點。紀念品有多種,最醒目的大概是毛澤東的像章。我問一個年約70來歲擺攤的老大娘:“你是當地人嗎?“是的”。“你估計每天來參觀的人有多少?”“平均有二、三千人。星期日要更多一些。前幾天,毛岸青和邵華也來了。他們還到長沙看了楊開慧的家鄉。毛岸青來過幾次,邵華每年都回來。”我指著毛澤東的像章問她:“買像章的人多麼?”她略顯激動地回答:“多哩!有一段時間都賣空了。有的青年人一次買幾個,有些外國人也買。”像章使我想到像章的主人:“毛主席1959年回韶山時,你見過麼?”“見過。他就住在那裏,(她用手指了指韶山賓館)到處走動。這裏的人都見過他。他還給我們合過影呢!”“你們對毛主席的感情一定很深了?”她點點頭:“是的。”說後用手擦了擦眼睛,也許是眼睛濕潤了。這場談話似乎不好再繼續下去,我便起身道謝,去瞻仰領袖的故居。

毛澤東同誌的故居是一棟坐南朝北的普通農舍,當地稱那塊地方叫上屋場。由於它曾多次在電影和印刷品中出現,站在它麵前非但不感到陌生,而且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門口的橫匾上寫著幾個金色的大字:“毛澤東同誌故居”,象是鄧小平同誌的手跡。小院裏有不少遊人,有解放軍戰士,有打著團旗的中學生,還有其他職業的人,都在三五成群地照合影。

我隨人群進室內參觀。據講解員介紹,這座土牆住宅是毛澤東的祖父在1878年建造的。原來很簡陋,隨著毛澤東父母親勤勞治家,對住宅不斷進行修整和擴建,增蓋了幾個房間,草房也變成了瓦房。1929年,毛澤東的故居被國民黨反動派沒收,房屋和家具遭到破壞。1949年解放後,經多次修繕,基本上保持了原貌。現在室內陳列的家具和農具,一部分是韶山人民保存下來的,一部分是根據老人複製的。當年這裏住著兩戶人家,毛澤東一家住在東邊,西邊是鄰居。鄰居一家,早在建國前就搬走了。

就在這所普普通通的農家小院裏,毛澤東度過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時代。1910年秋,毛澤東胸懷救國救民的誌向,離開故鄉,到外地求學。後來,毛澤東曾多次回到故鄉:1921年春在這裏教育全家親人走上革命道路;1925年2-8月,回韶山開展農民運動,在這裏召開各種小型會議,建立了中共韶山支部;1927年考察韶山農民運動,在這裏召開過調查會。一晃32年過去了。當他1959年6 月再次回到故鄉看望鄉親時,故鄉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有感於此,他寫下了著名的七律《回韶山》:“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紅旗卷起農奴戟,黑手高懸霸主鞭。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表達了他對故鄉人民的無限深情。

在毛澤東父母親和毛澤東的臥室裏,都有警衛戰士在值勤。一位遊客想撫摸毛澤東用過的家具,被警衛戰士勸阻了。

從東門走出,是一片地勢稍高的平地,那是毛澤東一家用過的曬穀坪。故居的後麵是長滿青鬆翠竹的小山,前麵是毛澤東少年時代種過的稻田和遊過泳的池塘。眼下池塘裏滿池荷葉,一派生機。

我走進西邊“鄰居”的房內。它現在是警衛人員和講解人員辦公的地方。說明來意後,一個年約30歲的女同誌熱情的接待了我。她是韶山管理局的工作人員。韶山管理局是省委直接領導的廳級機構,下設若幹處室,另有一個警衛中隊(相當於連),負責保衛工作。在“故居”值勤的有一個班。她告訴我,她在這裏工作已十多年了,每天目睹各地來的遊客,70年代和毛主席逝世後的一段時期內,來瞻仰領袖故居的人特別多,每天約有三四萬人,在裏麵根本沒有停腳的時間,隻能排著隊走過去。1981~1983年轉入低潮,每天約有幾百人。1986年以來逐年增加。現在每日多則幾千人,少則一千多人。遊客各地都有,包括台港地區和國際友人。有組織成批來的,本省較多,主要是舉行黨日和團日活動。零散來參觀的,中青年人最多。她還告訴我,管理局正在籌備毛澤東同誌一百誕辰(1993年)紀念,現正在北京收集毛澤東晚年的遺物。那時,紀念館的內容會更豐富一些,遊客可能會更多一些。我問起韶山人對毛澤東的感情,她笑著說:“感情當然深了!沒有毛澤東,他們會有今天麼?這裏人都有一種優越感。這幾年,韶山人也有了商品意識。他們開飯店,賣紀念品,很多人都富起來了。‘文革’期間隻有一個公家飯店,吃飯排隊,你看,現在飯店到處都有,公家飯店反而沒有幾個人去吃了。”

毛澤東父母的墳墓坐落在土地衝南竹托,距上屋場約有一華裏,兩位老人的靈柩,於1920年1月合葬於此。原墓僅土堆土圍,解放後立碑為誌。按照本地習俗,1978年12月和1989年8月韶山管理局兩次修繕。毛澤東對母親懷有深厚的感情,母親去世時,他曾用四言體古詩寫了長達384字的“祭母文”。現在,韶山管理局已將“祭母文”立碑鐫刻。遊人讀過,無不為青年毛澤東的文采和至情所讚歎。

墓的西南側,有一個供遊人休息的涼亭。風景優雅,周圍全是挺拔的青鬆。亭子上寫著兩幅楹聯,頗耐尋味。一副為:“眺望韶峰雲天青山琢屏幕,俯瞰南岸蒼鬆碧水映故居”;另一幅為:“繞岫嵐光筆削三山堪雄偉,逥環玉帶關鎖風物耐人思。”

下山時,迎麵碰到一個肩挑食物的長者。我問:“老大爺,你見過毛主席麼?”他隨口回答:“見過!毛主席還到我家坐過呢!”語氣中流露出自豪和緬懷。他向毛澤東父母墓對麵的一個山坡走去。那裏有一棟嶄新的農舍。

從故居到滴水洞約4公裏,隨時都有中巴可乘。滴水洞是一個地名,並非人們想象的一個山洞。毛澤東在一封信中所指的“西方山洞”,即指此地。為什麼稱“西方山洞?”從地理位置看,它在韶山的西南方向,另一層意思,也許是為了保密。滴水洞是一個南北約一公裏的狹長山衝,史書上有過記載和描述。滴水洞賓館於1960年動工興建,1962年建成。是中央領導來此工作和休息的地方。建成後,胡耀邦、陶鑄等同誌先後在這裏居住過。1966年6月18—28日,毛澤東再次下榻,並召開座談會,接見省、地領導人。衝口是韶山水庫,建於1956年,毛澤東兩次回故鄉,都在此遊過泳。

車子一直開到毛澤東住過的一號樓前。走進大廳,適逢講解員正為百餘名軍人作介紹。1966年1月28日,毛澤東離開這裏時,非常留戀,走出門口又轉身回來,在他住過的房間裏靜坐了約20分鍾,臨走時深情的歎了一口氣,對工作人員說:“我真不想離開這裏,可身不由己啊!”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毛澤東當年工作過的辦公室和臥室。寫字台上放著一個菊花石硯台,據說是毛澤東用過的原物。

走出賓館,登山約900米到虎歇坪。毛澤東祖父的墳墓坐落其上。毛澤東祖父毛恩普終生務農,家境貧困,一生勤儉節約,1904年11月去世。1929年,國民黨反動派沒收毛澤東舊居時,曾企圖挖掘毛澤東的祖墳。韶山農民聞訊後,將墓碑掩藏於墓旁泥土之中,使祖塋無損。1987年1月發掘出原墓碑,加以修繕複原。墓前現塑有兩樽石虎,建有一個觀景亭。站在廳內舉目遠眺,風景如畫,整個韶山衝盡收眼底。

車子返回停車場後,我參觀了毛澤東同誌紀念館。毛澤東同誌紀念館是1964年修建並開放的,坐落在距毛澤東故居約一華裏的引鳳山下,麵向大道,是一座蘇州園林式的典雅建築。館內陳列了毛澤東的生平業績,分8個展室。此外,還有《毛澤東同誌的革命家庭》、《部分中央和地方領導同誌及著名人士在韶山》、《國際友人在韶山》三個專題陳列。大概是遊客們對毛澤東的曆史都有一定的了解,對這三個專題陳列,他們表現了更為濃厚的興趣。毛澤東同誌的革命家庭,尤其引人注意。毛澤東不僅自己從青年時代起就獻身於中國革命,他還教育和引導親人們先後走向革命道路。在長期的革命鬥爭中,毛澤東一家有6位親人為革命英勇獻身。他們是:毛澤東的兩位弟弟毛澤民、毛澤覃,毛澤東夫人楊開慧,毛澤東的堂妹毛澤建,毛澤東的長子毛岸英,毛澤東的侄兒毛楚雄。

曾長時間籠罩在毛澤東身上的那層光環消失了。毛澤東已從神壇上走下來。整個展覽樸實無華,實事求是的展現了一位偉大導師、領袖、革命家、思想家和詩人的一生。當他以他的本來麵目出現在我們麵前時,倍感親切。當然,我也注意到,長達10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的那段曆史,基本上回避了。

我翻閱了十多本近年來的遊客留言。為更真實地轉達這些留言,我原封不動地抄錄幾段。

看到毛澤東同誌的生活經曆,深感革命來之不易,我們應當很好珍惜。——陳東林

我們十分想念毛主席!!!——桂林鋼廠全體參觀人員

毛主席的確偉大,偉大在於無私,毛主席是最大的無私者。——浙江一黨員

從長城到南海,從東海之濱到天山南北,毛主席的光輝形象和巨大影響,是任何英雄豪傑所不能相比的!

毛主席,你安息吧!請相信,不論未來還有多大的風暴,不論前進的道路有多麼漫長、曲折,中國人民都將堅定不移地把您開創的革命偉大事業進行到底!千百萬先烈用獻血和生命換來的中國永遠是紅色的中國!

毛主席:回顧中國漫長、艱難曲折而又驚心動魄的革命曆程,我們對您的崇敬油然而生!您不愧為中國人民的偉大導師和領袖!不愧為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人物!您的豐功偉績與日月同光輝,與世長存!您的偉大旗幟將永遠飄揚在中國人民的心坎上!將千秋外代高高飄揚在中華大地上!!

——廣東一普通中學教師的肺腑之言”

還有一部分留言對展覽內容表示了不滿,如“請完全尊重曆史事實!”“應實事求是再現毛澤東一生,為何‘文革’ 一段省去?”等等。

對於為何要回避“文革”這段曆史,我向這裏的工作人員提出請教。紀念館的團支部書記是這樣解釋的:一個原因,所有辦紀念館的目的,都是紀念偉人的業績,毛澤東同誌的紀念館也不例外。另一個原因,如果把毛澤東晚年的錯誤寫上,韶山人民從感情上是難以接受的。

毛澤東已經成為曆史人物。但這絕不意味他的影響已在人們腦海裏消失。這些留言便是最生動的見證。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締造者和領袖,他的畫像仍然懸掛在天安門城樓。他的靈魂已經融於中國的身軀。

韶山之行,更堅信了我這樣一個信念:毛澤東用一家犧牲六人,全國人民用犧牲兩千萬個生命的代價而換取的社會主義江山,絕不可能會輕而易舉地毀於一旦!

我很幸運來到韶山。我相信會有更多的人到韶山來。

(原載《時代青年》1991年第2期)

感受梁祝

少年時代就聽過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愛情故事,後來,又看過連環畫冊和電影,再後來,又聽過聲揚環宇的小提琴協奏曲和由此樂曲填寫的歌曲。但是,我從來沒有思索過這樣一個問題:這故事是虛構的,還是真實的?

而今,當我置身於梁祝故裏和他們的墓前時,仿佛置身於一個童話世界,一個傳說與現實融彙的世界,一個美麗的的夢境。

車過豫東南平原汝南縣境內的馬鄉鎮。一塊醒目的招牌赫然豎在路邊,上寫:“梁山伯祝英台故裏”。它使人砰然心動,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梁祝故事是中國著名的四大傳奇故事之一,它和“白蛇傳”、“天仙配”、“牛郎織女”的故事一樣,家喻戶曉。路經此地,如不下車一遊,將是莫大的遺憾。

梁祝的墓地位於距馬鄉鎮一公裏左右的北馬莊。已有一些遊人在此參觀。兩墓建於古京漢官道的兩旁。梁墓在西,祝墓在東。墓前均有墓碑。不久前墓地已定為縣級重點文物加以保護。據墓碑背麵的文字介紹,以有關單位對墓中出土文物研究考證,確認該墓地為晉墓,兩墓均有4米多高,直徑在20米以上。按照傳統習慣,兩個墓門均應麵朝東南,可梁墓麵向東北,祝墓麵向西南,兩墓正好迢迢相望。顯然,這是當地群眾的感情所為。祝墓前曾有“白衣閣”,是為紀念祝英台殉情而死修建的。“白衣閣”內供奉白衣菩薩,白衣菩薩即祝英合的化身。因祝英台為梁山伯哭靈時穿了一身白孝衣,死後又變成白蝴蝶,人們也許認為隻有菩薩才會有這樣的感情。現在,祝墓前是莊稼地,隻有一塊“白衣閣遺址”的標誌。正好有一位50多歲的村婦走過來,我問她見到過白衣閣嗎,她說她小時候見到過,好大一片建築,每年三月三還在這裏演戲,很熱鬧。60年代“破四舊”時被毀掉了。

在梁山伯的墓前遇到一位年近八旬的牧羊老人,我向他問起梁祝的故事。他微笑著說,他小時候就聽過一句俗語:梁山伯、祝英台,埋在馬鄉路兩沿兒。他說當地無人不知梁祝。聽著老人娓娓的講述,你無法懷疑這傳說的真實性,它不知經過了多少代人的口頭流傳,而分散在這裏的遺址,又和眾所周知的戲曲故事線索十分一致。除去梁祝墓,附近還有梁祝相遇結拜處曹橋,一起求學三年的紅羅山書院,梁祝故裏梁崗、朱莊等遺址。

參觀的遊人中有當地的男女青年,也有慕名而來的遠道客人。帶領一批遊人參觀的是縣民政局的一位工作人員,他是本地人,談起這裏的景物如數家珍。我向他請教幾個問題,他都給予圓滿的回答。他對梁祝的故事發生在此地堅信不疑。他自豪地告訴我,前不久中央電視台派了一個“梁祝故裏”尋跡采風攝製組到這裏拍專題片,著名節目主持人周濤任講解,拍了大量的資料。可以想象,等這個專題片播出後,會吸引更多的遊客前來參觀。他還告訴我,駐馬店地區行署和汝南縣政府對開發梁祝故裏十分重視,縣政府還專門成立了由縣長親自掛帥的領導小組,製定了《汝南縣梁祝故裏風景區開發方案》。風景區分三批開發:修建以梁祝墓、白衣閣、觀音堂、古戲樓、梁祝廣場等內容的梁祝公園作為首期工程;隨後開發紅羅山書院、曹橋等景點;最後開發梁祝故裏。一切建築均按西晉風格修複。祝氏故居將塑蠟像,再現梁山伯當年求婚情景。

一個一千多年前的民間傳說故事,在我眼前複活了。我強烈地感受到它的衝擊力。它雄辯地說明,真善美的東西,具有無限的生命力,絕不會因年代的久遠而失色,相反,隨著歲月的流逝,它會放射出更加奪目的光華。梁祝的故事不能隻看作一個簡單的民間傳說,它早已成為一種文化現象,是博大精深的民族文化的瑰寶,是古代勞動人民追求和向往崇高愛情的絕唱。宣揚梁祝,是在宣揚一種純真愛情和反抗封建禮教的大無畏氣概。開發梁祝故裏,還有另一層意義,它對於提高汝南和駐馬店地區的知名度,將會產生巨大的影響。以旅遊開發促進經濟建設,是地縣領導人的遠見之舉。

筆者有幸在汝南縣城觀看了新編豫劇《梁祝》的首演。演出獲得巨大的成功。整個劇場座無虛席。演到悲劇的高潮,演員聲淚俱下,觀眾噓唏不已。想不到發生在一千多年前的愛情故事,依然引起當代人的強烈共鳴。

我又一次感受了梁祝,比少年時代隔岸觀火的感受更加深切。我期待著幾年後故地重遊。我想象著我會遇到更多的來自各地的青年男女,他們在古色古香的梁祝公園裏合影留念,暢訴衷情。

(原載《時代青年》1997年第1期)

誤當土家族“女婿”

在天子山的山頂用過午餐,便去參觀附近的賀龍公園。

賀龍元帥是土家族同胞的驕傲。他傳奇般的事跡就象傳說中的向王一樣,在湘西的山山水水間傳頌。天子山因古代土家族領袖向大坤率領當地農民起義自稱“天子”而得名。而如今,誰才真正配稱天子山的天子?賀龍!高大雄偉的賀龍銅像座落在雲青岩上,猶如一座武陵奇峰,令一切來此憑吊的遊人肅然起敬。

賀龍銅像的背後是一個有幾處景觀的好去處。大家三五成群結伴而行,盡情飽覽天子山的萬千景色。

有人說,天子莊正在舉行土家族的婚禮,我便跟著感覺走去。

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房子,門頭上方有一橫匾,上寫“天子莊”三字。顧名思義,這裏的主人應是天子。天子莊也許每天都會舉行這樣的婚禮,它的主人應有許許多多,天子也就不計其數了。

就在這時,戲劇性的事件出現了。使我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誤當了一回土家族的“女婿”。本來我隻想多拍幾張民族風情的照片,因不明真相,一直未敢進屋。一位男士熱情地讓我進屋。我剛坐下,抬頭看了舞台一眼,上麵站滿了新郎和新娘,尚未來得及思索,就被一位身著土家族民族服裝的小姐拉上了舞台。一片歡笑。我的同伴們都在舞台下麵觀看。每拉上一位新郎,都會伴隨一陣歡笑聲。我大概是被選上的11位。在我之後,又有一位。

主持人宣布婚禮開始。12對漢族男士與土家族小姐全是民族裝束。場麵壯觀而熱烈。我隻好把相機交給未當新郎的同伴拍照。記不清共有幾項,大概有拜天地,夫妻經過由三根木板搭做的橋,喝交杯酒,給嶽父大人送錢,女方家長講話,等等。新娘全都頂著紅蓋頭,誰也不知“妻子”的模樣,隻好各自感覺和想象。

我拉著她的手,好涼。我說:“你的手怎麼這麼涼?”上午登了半天山,又剛吃過午飯,也許是手太熱,“妻”小聲說:“你的手很熱,用我的手幫它降降溫吧。”她又用手稍稍掀起一點蓋頭,在我耳邊微語:“一會兒有人來收錢,孝敬嶽父大人的錢,49元,這錢是一定要送的。”“為什麼有整有零,非要49元?”“49是吉祥數,這是我們這個地方的傳統。”

過橋是夫妻間的親熱動作。兩人在橋上轉一圈,必須互相貼得很緊,配合得很好,才不會從橋上摔下。喝交杯酒是真喝酒,不過杯子裏斟的酒不多,隻是象征性喝一點。酒是高度酒。我的一位同伴酒量不大,他很投入,把酒全喝了。結果喝得紅光滿麵。錢是統一收的,放在一個盤子裏,說是49元,但都給了50元。女方家長講話,由旅行團推選代表。同伴們推選穀女士。穀女士十分興奮,突然然之間她成了我們的長輩。但她較為謹慎,隻說了幾句祝願的話,之後,婚禮主持人補充了一句:“祝你們新婚夫婦早生貴子!”引得滿堂歡笑。接著他宣布:“婚禮最後一項,為新郎劃分土地和財產,夫妻說悄悄話。”

12對新“夫妻”走出天子莊,走到山林裏。“妻”指著前麵的兩座山峰說:“這兩座山都歸你所有了。”我欲掀蓋頭,她說:“不行,你還未給吉祥錢呢。”“多少?”“你看著給吧。反正,兩座山已經給你了。”

當我掀開蓋頭,看到廬山真麵目,“妻”笑著問我:“滿意嗎?”我說:“很漂亮。”她看了我一眼,說:“你也很帥。”也許是恭維,因為我畢竟人到中年。同伴為我們拍照,我大膽地吻了“妻”的臉蛋。她感覺到了,笑著側過臉去。我說:“你是新娘,為什麼不讓新郎親?”她說:“當著這麼多人,多不好意思啊。”隨後,我們又在天子莊的門前合影。

分別是感人的,也令人難忘。12位新娘站成一排,與我們招手告別,唱了一首土家族情歌:“韭菜開花細茸茸,有心戀郎不怕窮。隻要二人情意好,冷水泡茶慢慢溶。……”

張家界市旅行社的導遊小組告訴我,象這樣送別的場麵她也第一次看到。什麼原因呢?她說:“可能你們給的小費高。她們遇到好心人了。”

這是一場遊戲。一場別開生麵而又充滿智慧的成人遊戲。這突如其來的遊戲,給了我和同伴們莫大的歡樂。愛開玩笑的同伴便以“姐夫哥”相稱。當晚,下山之後,我們住在水繞四門,同伴們提議讓12位“女婿”請客。我們請大家喝湖南的湘泉酒。席間,還有人提議讓新郎代表談體會。

回到鄭州,大家又在一起聚會。有的同伴看到我與土家族“妻子”親熱場麵的照片,好生羨慕。一位女同伴對我妻子說:“你不知道王哥多瀟灑,I2個女婿,就他自己親了人家土家族小姐。平時一點也看不出。”

遺憾的是,對於土家族的“妻子”,我一無所知。由於時間匆忙,我們隻不過共同表演了一個旅遊小品。她是商業性演出,我是讚助性演出。演出結束了,人天各一方,絲毫沒有進行私人間的交談。但她為我留下了美好的記憶。我真誠地為她祝福,也真誠地為漢民族與土家族間的友誼祝福。 、

我回味她說過的一句戲言。我說:“我們是假夫妻,你卻真要吉祥錢?”她如此回答:“明年三月三你再來吧,我還在這裏等你。”

(原載《洹水》1998年第6期)

交通文明的聯想

一個文明社會,應該具有多方麵的文明。國家多年來一直在倡導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最近又提出政治文明,這是中國在向社會主義現代文明國家過渡的一個重要標誌。在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之中,當然也包括交通文明。

由於工作關係,筆者曾有機會多次出國訪問,去過高度文明的發達國家,也去過比較落後的發展中國家。顯然,兩者可以用文明程度的高低來區別;給人印象最深的標誌之一,便是公路。10年前,我去美國訪問時,有不少時間是乘坐汽車旅行。從洛杉磯到聖迭戈,到拉斯維加斯,從紐約到華盛頓,都是在高速公路上行駛,當時我們的心情是好生羨慕,因為那時我國的高速公路少得可憐,很多省還是空白。可是10年之後,中國在高速公路的建設上完全可以用飛速發展來形容。根據統計資料,2001年年底,我國高速公路通車裏程近2萬公裏,僅次於美國,已居世界第二位。河南高速公路裏程在全國的排名,也提前到第六位。記得上個世紀80年代,一位詩人曾寫過一首詩《中國呼喚高速公路》,這位詩人在用經濟眼光寫詩,他的預言實現了。但中國在高速公路建設上的雄心勃勃的計劃,還遠未完成。每當我在省內、國內乘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時,心裏就有說不出的激動。我感到我們的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同樣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在飛速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