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後來在他的《自述》中,感慨地回憶起了他在阿勞中學的那一年的時光:"這個學校的自由精神和那些毫不依賴外界權威的老師們的淳樸熱情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同我在那所處處使人感到受權威指導的路易波爾德中學的6年學習相比,我深切地感到:自由行動和自我負責的教育,比起那種依賴訓練、外界權威和追求名利的教育來,是多麼的優越呀!真正的民主決不是虛幻的空想……人不是機器,要是周圍環境不允許襟懷坦白、暢所欲言的話,人就不會生氣勃勃了。"
從現在保存下來的一篇愛因斯坦當時在阿勞中學寫的《我的未來計劃》的短文中,可以充分看出愛因斯坦當時的精神狀況是何等的昂揚自信:"幸福的人對現狀太滿足了,所以不太會去想到未來。另一方麵,青年人則愛構想一些大膽的計劃。而嚴肅認真的青年人自然想要做到使自己尋求的目標概念盡可能明確。
"若有幸考取,我就會到蘇黎世的瑞士聯邦工業大學去讀書。我會在那裏待上4年,學習數學和物理。我想象自己成了自然科學中這些部門的教師,我選擇了自然科學的理論部分。
"下麵就是使我做出此項計劃的理由。最重要的是:我傾向於做抽象的和數學的思考,而缺乏想象力和實際工作的能力。我的願望也在我心中激發了這樣的決心。這是很自然的事,人們總是喜歡去做自己有能力去做的事情。何況,科學事業還有某些獨立性,那正是我喜歡的。"阿勞中學雖然規模不算太大,但卻擁有完備的實驗室和實驗設施,學生們可以在物理實驗室或化學實驗室裏獨立操作。在學校的動物館裏,學生們還可以使用顯微鏡和手術刀,完全自由地研究自己感興趣的題目。這種學習和實驗的方式,完全符合也適應了愛因斯坦進行科學研究和科學思考的習慣,從而又重新激發了他對數學、物理學的探索與思考。因此,短暫的阿勞中學的學習生活,也成了愛因斯坦進行他的物理學研究的一個新的起點。
正是在這一年中,他又重新拾起了對光線和以太的探索性思考。關於這一點他寫道:"在阿勞這一年中,我想到這樣一個問題:倘使一個人以光速跟著光波跑,那麼他就處在一個不隨時間而改變的波場之中。但看來不會有這種事情,這是同狹義相對論有關的第一個樸素的理想實驗。狹義相對論的發現決不是邏輯思維的成就,盡管最終的結果同邏輯形式有關。"
溫特勒先生在阿勞中學教德文和曆史。他淳樸熱情,學識淵博,采集鳥類標本是他的業餘愛好。他常帶著學生到山裏去遠足,采集動植物標本。愛因斯坦與溫特勒先生朝夕相處,最後他們成了好朋友。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愛因斯坦對學校的印象開始有所改變。
愛因斯坦有生以來第一次喜歡學校了。這裏的老師對學生很親切,學生可以自由地提問,討論問題。他第一次享受到這種民主和自由,他開始熱愛自己的生活,一股青春的朝氣和活力進發出來了。過去路易波爾德中學裏那個膽小敏感、沉默寡言的少年,現在變成了一個笑聲爽朗、步伐堅定、情緒飽滿的年輕人。在他濃密的黑色卷發下麵,一雙棕色的大眼睛裏時常帶著嘲笑的神色,而早年的那種靦腆已經不見了。有一位同班同學後來還回想起他那有力而又自信的步伐,臉上那微帶嘲諷意味的表情,以及他"不顧是否會冒犯到別人而敢於表達自己意見的大無畏作風"。
在阿勞中學的生活更堅定了愛因斯坦的一個決心,那就是不再做德國人。在慕尼黑的時候他就曾向父親提出過他要放棄德國國籍。一個孩子,居然要放棄自己祖國的國籍。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1896年10月29日,他作為一個無國籍的大學生,順利地考入了瑞士聯邦工業大學。從1896年10月到1900年8月,愛因斯坦在聯邦工業大學度過了4年大學生活。在大學裏,他選修了數學、物理以及哲學、曆史、經濟和文學方麵的一些專門課程,但卻很少去聽物理和數學的主要講課。傑出電工學家韋伯所講授的物理課的內容他早已熟悉,他寧可自己直接去攻讀物理學大師麥克斯韋、基爾霍夫、波爾茨曼和赫茲的著作。數學雖然是由胡爾維茨、閔可夫斯基這樣一些傑出的研究者講授的,但同樣未能引起他的興趣,原因是他已逐漸改變了對數學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