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這才明白了自己坐敞篷車的意義是什麼,真誠的孩子般的笑容浮上了臉龐。這富有詩意的笑容,一下就抓住了美國人民的心。
愛因斯坦訪美期間,美國正處於"相對論熱"之中。在歐洲,盡管他極力回避種種公開場合,但對他的個人崇拜已使他無法再呆下去。然而,到了美國,熱浪更高。而且,美國人對愛因斯坦的興趣更濃厚,他們似乎更關心相對論之外的東西。美國報刊上津津樂道的是愛因斯坦的小提琴,如:
"這位教授胳膊下挾著提琴盒,小心翼翼地走下扶梯。他看上去更像是歐洲著名琴師;比起許多著名的"藝術大師"來說,就是他的頭發太少了。"
"愛因斯坦和提琴形影不離,是一位醉心的提琴迷!"
對愛因斯坦來說,音樂是另一種逃避方式,而且是一種永不會犯錯誤的方式。他對社會習俗不屑一顧,他對自己留給別人的印象漠不關心,從而使他能夠盡情地嚐試他的逃避主義。
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愛因斯坦應邀參加了知識合作委員會。這是一個專門技術性團體,隸屬國際勞工局,活動範圍適度,目的在於為恢複戰爭中所中斷的相互聯係做準備,促進學術活動。當愛因斯坦擔任知識合作委員會委員時,德國仍然被劃在文明國家之外,甚至科學會議也把敵對國家的代表從他們的組織中排斥出去。因而知識合作委員會作為一麵鏡子,在一定範圍內它反映出了國際聯盟的各種缺陷。
有一天晚上,委員會在活水街的一個餐館中聚餐。談話圍繞著當天的一些事情,大家都想使自己避免卷入爭吵。在雜亂的談話聲和碗碟碰撞的鏗鏘聲中,樂隊演奏著輕音樂。愛因斯坦默默地聽著,他完全忘卻了別人在談論什麼,音樂是他的最高級的庇護所。突然,他站起來,與小提琴獨奏者說了幾句話,從那人手裏拿過小提琴並開始演奏。笑容又浮現在他臉上,他表情放鬆,就像沉入夢中一樣。他一點都沒有想到他站在一個時髦餐館的演奏台上時所產生的景象,這時所有的眼睛都轉向他。他孤獨地演奏著,像是要把所有積壓的痛苦一掃而光。
成雙成對的年輕人到來了,匆忙地搶占座位,他們是來跳舞的;他們不耐煩地盯著那位獨自在台上徘徊、充滿老派音樂家氣質的小提琴演奏者。他們開始表示這個人比那些討厭鬼強不了多少,而愛因斯坦仍在繼續著他的演奏,對於周圍的一切都無動於衷。當有人壯著膽子去告訴他時間太晚了,他們該回去了時,他才把小提琴歸還給主人,微笑著向人家道歉,就在離去時,他還像在夢遊一樣。
四、幽默逸事
1908年10月後不久,愛因斯坦的學術生涯就開始了。
在此之前兩年,已經在物理學界嶄露頭角的愛因斯坦仍生活在平凡的圈子裏。每天早晨九點鍾準時到達專利局上班,下班後,生爐子,帶孩子,做些生活中無法回避的瑣事。
在大學裏的那些人,手裏拿著那一卷《物理學紀事》,打聽這個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是何許人物。他們聽說他在伯爾尼,就斷定他是伯爾尼大學的教授。
勞厄,這個後來也獲得諾貝爾獎的物理學家,當時還很年輕,正在做普朗克的助手。剛到柏林大學,普朗克就講了相對論,他沒有聽懂,卻知道相對論的重要意義。他打定主意,一放假就去伯爾尼大學向"愛因斯坦教授"求教。
伯爾尼大學沒有愛因斯坦教授,伯爾尼專利局裏倒有一位愛因斯坦公務員,勞厄愣了。
趕到專利局,勞厄一頭撞上一位年輕人,在走廊裏來回踱步:一件格子襯衫,領子半豎半躺,頭發亂得像團草,一撇不加修飾的小黑胡子隨意地臥在上唇邊。
專利局的走廊上空蕩蕩的。勞厄隻好拉住眼前這位夢遊般的先生。
"愛因斯坦博士在哪個辦公室?"勞厄問。
夢遊人半天才領悟這句話的含義,大眼睛裏泛出柔和的歉意。
"對不起,在下正是。"
勞厄驚訝了,但很快就笑了,相對論的創建者應該是這樣的人。
幾分鍾後,一對同齡人在一家小餐館的桌旁坐下,開始了他們終生的友誼。
維恩教授的學生勞布也來到了伯爾尼。他的學位論文裏用到相對論。教授不同意他的觀點,叫他去找相對論的著者請教。碰巧愛因斯坦一個人在家,正跪在地上生爐子。見到來客,愛因斯坦扔下捅火棒,伸出了兩隻烏黑的手。客人稍稍遲疑了一下,愛因斯坦也沒有察覺,兩隻烏黑的手和兩隻雪白的手握在了一起。
愛因斯坦用手背擦了一下被煤炭染黑了的額頭,笑著說:"你看,我和別人談輻射,可這倒黴的爐子,就怎麼也輻射不出熱來。"
1907年,蘇黎世聯邦工業大學的克萊納教授寫信給愛因斯坦,建議他向伯爾尼大學申請"編外講師"的職位。因為按當時的規定,要成為大學的教授,先要當一段沒有薪水的講師。愛因斯坦聽從克萊納的建議,向大學當局提出申請,並且把《論動體的電動力學》單行本送到物理係。不久,就來了答複:"論文無法理解","係裏不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