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儒愣然的看著再次入定的易天,嘴巴不自覺的微微張開,眼前這一幕著實有些挑戰他的心理防備。
他不能理解,易天為何能在短短時間內兩次進入這種奇妙的狀態,所以隻好木木的嗒吧下嘴巴,感慨一聲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運道吧。
要知道他這一生也隻在偶然之間有過一次這種機緣,然而那次尚未食得其髓便匆匆退出,可就這也給他帶了莫大的好處。
此後十多年間他一直找尋,可是再沒有碰到那個門,無從得入,他深知這種機緣的難得與珍貴,所以剛剛有那麼一會他斥責蔡泓清的時候是動了真怒了。
.........
.........
事實證明,隻要是與動手相關的技能與本領,都存在著一個真理:三天不動手,便成外行人。
何況易天已經十多年不曾拿過毛筆,雖然信心滿滿,可是真當落筆之時卻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就相當於一個人花了高額費用買了考題,然後自以為是興高采烈的跑去考試,結果拿到卷子的那一刻卻發現買到的習題和卷子上的沒有一題能夠對得上。
易天在紙上落下第一點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他風輕雲淡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周身散發的氣機也霎時停滯。
變化雖然隻是一瞬便被易天強行掩蓋,但是那極短時間的凝固態勢依然沒有逃開張鴻儒的眼睛,他的眉頭皺了皺,像是疑惑,不明所以。
易天終究還是從悠久的記憶當中抽取到了一些回饋,揮筆之間愈來愈順暢,短短四句二十八字躍然於紙上。
“新竹高於舊竹枝,
全憑老幹來扶持。
明年再有新生者,
十支龍孫繞鳳池。”
這首詩是出自清朝詩人鄭板橋的《新竹》,可以理解為一個人能超越老師和前輩,是因為得到了老師和前輩的培養。並算不得什麼千古絕唱,但是被易天用在此處卻十分恰當,至少狠狠地拍了兩位老人的馬屁。
蔡泓清在易天收筆的第一時間就把腦袋湊了過來,看著前後明顯不協調的排版立即嗤笑一聲,接下來看了詩的內容,臉上才露出受用的笑,開口道:“就憑你這一手雞刨似的字也敢笑我,不過,這詩還不錯。”
易天訕訕一笑,沒有反駁,這二十八個字不醜,這是事實。他自信洛海一中裏能寫到這種程度的學生寥寥無幾。然而在蔡泓清,甚至張鴻儒這等人看來,自己這字的確上不了台麵,這也是事實。
張鴻儒本來被蔡泓清那句硬話頂得有些不舒服,所以沒有跟著湊上去看,但是當下間這一老一少兩人的交談,心中奇怪,心道一開始大言不慚自然是有些道行,之後更是進了那種狀態,那寫出來的字能壞到哪裏去?
張鴻儒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動聲色的走了過來,看到紙上的字,皺起了眉頭。
蔡泓清不會放過這個打擊他的機會,在一旁開口嘲諷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地大勢環繞周身,氣運盈體之人所作?我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嘛!”
張鴻儒置若罔聞,他的注意力全部鎖在這紙上,細細的看著這二十八個字,其中第一個“新”字寫得最不堪,尤其是那一點,前後不搭,這讓他想到易天前邊那一滯。除了這第一個字寫得極差以外,前麵兩句其它字不醜,但是整體看來歪歪扭扭。
讓他注目的還是後麵兩句,後麵兩句如果獨立開來,便可以看出他的章法布局與前兩句迥然別立,隻是受到了前兩句的影響,那種美感被掩蓋掉了。
同時再單單從字形來看,前麵十四字顯得有些青澀甚至讓人看著別扭,但是後麵的十四個字竟然又生變化,猶如一個少年人在瞬間褪去了青澀化為成熟,用筆老道,筆鋒犀利,線條優美,是十足的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