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遊的過程中,拜見名士和自己仰慕的人也是一個重要的內容,而且荊軻的天性也是廣交朋友。年輕氣盛的荊軻,懷著極大的好奇心與挑戰的心態,千裏迢迢,慕名來到榆次縣聶村(今山西境內),與蓋聶談論劍術。蓋聶是戰國末年著名的劍術家,因仰慕戰國初的著名刺客聶政而得名。但是兩位有著共同愛好的人並沒有成為摯交,原因在於對於劍術和價值觀念上存在著不同的看法,荊軻心懷濟世的理想,並且想以劍術來作為實現理想的手段,認為劍術的功能更在於與人搏鬥,這引起了蓋聶的不滿,蓋聶對荊軻怒目而視。既然話不投機,對於劍術的認識存在差異,便沒有繼續探討的必要了,荊軻放浪形骸的性格促使他揚長而去,沒有考慮到禮節和別人對他的看法。荊軻離開蓋聶的廳室之後,在一旁傾聽他們談話的人勸蓋聶說:“荊軻不是平庸之輩,隻因為你們的看法不同,你不應該對他怒目而視,再把荊軻請回來吧。”蓋聶說:“剛才我和他談論劍術,他的言語裏有不甚得當的地方,我是因此才用眼睛瞪他的。你的話是有道理的,我還是派人去找找他吧,但是我這麼無禮地對待他,他會因為害怕而離開的,不敢再留在這裏了。”隨後蓋聶派家人去請荊軻回來,被派去的人到荊軻住處時,房東告訴他,荊軻已乘車離開榆次了。家人回來報告此情,蓋聶很惋惜地說:“荊軻這個人,性情直率倒可取,但惜他心高氣傲不謙虛。他本來就應該離開了,剛才因為我用眼睛瞪他,他害怕了。”荊軻真的是害怕了嗎?還是胸懷寬廣,不願意與他人計較?從荊軻刺秦王時在秦王大殿上的表現來看,荊軻顯然不是膽小之輩,在秦舞陽嚇得臉白變色之時,荊軻還能靈活應對,可見荊軻是個膽量過人之人,不會因為一位劍客的怒目而逃之夭夭的。但是作為一個在曆史上真實存在過的有血有肉的人,他也像其他人一樣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在他以後的許多人生場景中,也暴露了他不夠英雄的一麵,這些共同反應了他性格上的某些弱點,促成了他最後的失敗。
後來荊軻漫遊到了今天河北省南端的邯鄲,與一個叫魯句踐的人弈棋賭博,魯句踐這個人除了在《史記·刺客列傳》裏提到他和荊軻一起下棋之外,在其他的史料和文獻當中很難找到關於他的記載,所以我們很難通過對他來進一步了解,加深他和荊軻關係的認識。但是他們在下棋的過程中,因為爭執博局的路數而吵了起來,魯句踐發怒嗬斥荊軻,荊軻卻默無聲息地逃走了,和魯句踐不再相見。司馬遷記述的荊軻這兩次默默的離開,後人做過很多的猜測,其真正原因我們無法知道,就像他人生當中許多令人爭議的地方一樣,留給後人無限的遐想。
隨後,荊軻來到燕國,遇上了他生命中第一個比較重要的人——他的人生知己高漸離,二人共同演繹了曆史上“士為知己者死”的一段佳話。高漸離擅長擊築,築是古代的一種擊弦樂器,頸細肩圓,中空,十三弦,正是高漸離的築和他的歌聲上演了易水送別的場麵,為荊軻的人生添加了濃厚的悲壯意味。在燕國,荊軻很喜歡一個以宰狗為業的人,司馬遷在《史記》中稱這個人為狗屠。荊軻特別好飲酒,天天和那個狗屠及高漸離在燕市上喝酒,喝得似醉非醉以後,高漸離擊築,荊軻就和著拍節在街市上唱歌,相互娛樂,不一會兒又相互哭泣,身旁像沒有人的樣子。荊軻雖說混在酒徒中,但在他遊曆過的諸侯各國,都是與當地賢士豪傑德高望眾的人相結交。他在燕國時能夠被燕國隱士田光所賞識,田光便是他生命中第二位貴人,日後把他舉薦給了燕太子丹,這說明荊軻並非平庸之輩,他隻是想用酒和表麵上放浪形骸的瀟灑來麻醉自己的痛苦和掩飾生活給予他的無奈,把心中大誌隱藏起來,以待時機一鳴驚人。
以上這些便是荊軻在刺秦王之前我們所了解到的他的生活,他表麵上是一個穿梭於各國之間,來去自如,瀟灑不羈的俠士,可以大碗喝酒、在街市上唱歌、不顧他人非議我行我素,但是他的內心還是複雜和苦悶的,他害怕自己永遠被埋沒、永遠混跡於市井當中,但是曆史最後還是給了他一次可以實現誌向的機會,他一直等待的那個時刻的到來。